第281章 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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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狐狸

两人表情自然，笔墨不顿，似乎还能继续逆推几组。</p>

如此，陆锡反倒有可能因为使用掌握度不够的古甲文，在最后一点时间，被齐晨、裴依追赶上。</p>

至于楚铭......</p>

还在沉思，纸页上有寥寥不多的几笔线条，似乎依然沉浸在刚刚的线条画中。</p>

唐白见状，神色中既有欣赏，又有担忧。</p>

左渊虽为文林苑副官，却也是当朝丞相，权威极大，若是过不了这一关，唐白也很难留下楚铭。</p>

所谓名正言顺，就是要用能力让人无话可说。</p>

左渊官至丞相，城府何其深，今日突临文林苑目的不纯，又以太子殿下和圣上施压，唐白心中隐隐有不好之感。</p>

楚铭是个良才，定能在各类古籍、古物中找到玄妙，他希望其留在文林苑。</p>

可若是按照当前情形去看，他又有些不确定。</p>

二十组诗词，怎会到现在一句都逆推不出来？</p>

总不能又是空想之法？</p>

线条画用空想之法还能用遐想构设能力强大来解释，但这次的诗词逆推象形文字，考验的即是象形文字的掌握度。</p>

脑海中存储的象形字越多，文字储备越丰富，逆推的速度便越快。</p>

换句话说，在有一定的古甲文字存量下，也该逆推个三两组了吧？</p>

三组之后难度会直线上升，因为他和左渊有意加大了三组后的词组复杂程度。</p>

词组不是单个文字，所需的文字储备不是简单的文字，而是需要词义结合，难度会有很大提升。</p>

是故，逆推出来，却不写在纸上，很容易会被后续词组的晦涩词义扰乱。</p>

乱则失，失则泄，泄则败。</p>

唐白此时，已然不明白楚铭为何还不动笔。</p>

总不能......这小子逻理清晰超人，记忆超群？</p>

唐白眸光微微闪动。</p>

他见过很多才识之辈，或是勤学苦读，或是天赋不错，其中不乏有逻理清晰，记忆超群之人。</p>

但在他看来，能在这等逆推象形文的考验中，仅在脑中构思关联，最后一起写下六组诗词的，才是真正的逻理清晰、记忆超群之人。</p>

齐晨、裴依做不到，陆锡可能做到。</p>

唐白自认年轻时可以做到，族中那位小辈也差不多能做到......</p>

堂中的白衣少年可以？</p>

当唐白在关注白衣少年的同时，左渊亦在有意无意的看向楚铭。</p>

今日来此，并非恰巧，也并非是因为太子催促《山海大荒通经·海经》解读，而是因为一品寒门寒士楚铭。</p>

他此前得到消息，一品寒门给十三位寒士分置案卷，卷上内容为调查朝廷官吏。</p>

能在溱都为官，谁都不可能干净，只要查，那必然会查出些什么，并且深究之下，还会层层往上。</p>

楚铭查了工部营缮司崔业，可那崔业却是个城府深不够深，浅也不浅的人，留下了证据自保。</p>

敲打之下才知，证据竟是牵扯到河运总司唐旋和中书令陆仕中。</p>

如今只有唐旋罪证出现，中书令陆仕中的证据却消失不见。</p>

是崔业为保自身故意撒谎，还是证据握在谁手中？</p>

他不想赌，也不敢赌。</p>

朝中人皆知陆仕中是他左渊提拔上来，其子陆锡更是常随身后。</p>

一品寒门会不会追查陆仕中，查了陆仕中会不会又来查自己？</p>

左渊知当今圣上多疑，虎甲军统帅项跃便是最好的例子，他不敢保证，是否有一日，自己会步上后尘。</p>

是故，他今日来此，就是想提前来接触下案卷调查的最初者，一品寒门寒士，楚铭。</p>

最好的，是联合唐白，把堂中那白衣小子盘问一遍，差些，也要问出些什么。</p>

只是......</p>

左渊余光瞥向唐白，心中微动。</p>

唐白这位大家退居文林苑多年，似乎并不想再掺和到朝中事，心思都扑在了作画和古籍、古物上。</p>

不过，如此也好，倒是少了个朝堂对手。</p>

再看楚铭，只是个边陲县城来的商贾庶子，要靠山没靠山，要背景没背景，随便给点甜头，应该就能搞定。</p>

设置这类考验，是为增加难度，让堂中庶子难进文林苑。</p>

事后，他再表露惜才之意，给予些口头上的夸赞和奖励。</p>

一个十几岁少年，失意挫败之际，得当朝丞相夸赞和欣赏，势必会种下偏向乃至是投靠的念头。</p>

堂外两名老者心思各异，堂内三人笔墨勾勒，一人垂目沉思。</p>

时限来到最后一刻钟。</p>

陆锡纸上已有十二行完整象形词组。</p>

第十三行已逆推出一种象形文，逆推的古甲文则是过半。</p>

齐晨亦有十二行，只是那第十二行还未结束。</p>

裴依则有十一行，正在尝试十二行。</p>

三人目前状态都是提笔难下，看样子都遇到了阻碍。</p>

而那垂目沉思的白衣少年，终是提笔勾墨。</p>

笔墨挥动，不见停顿，还是如先前一样，仿若一切都已在脑海中构思完成，只待写到纸上。</p>

唐白眸中凝光。</p>

堂中少年先前线条画考验是在最后半炷香动笔，这次倒是提前了不少。</p>

瞩目纸页上，似有一行行古甲文字在墨下显现。</p>

只是这次，有白色衣袖遮挡，他看不真切写的如何。</p>

但看那笔杆晃动不停，井然有序，纸上内容恐怕不是乱写。</p>

唐白心头已有波澜。</p>

难道这白衣少年真能如线条画一般，仅凭脑中遐想构设，就逆推出古甲文字并不受后续词组的影响全部清晰记住？</p>

倘若如此，楚铭的天赋怕是不比族中那位晚辈差。</p>

念及此，他那双本有些深邃的眸子中竟是掠过精芒。</p>

遐想构设，逻理过人，这就是绝佳的绘画苗子啊！</p>

兴许，他能再培养出一名有能力冲击金榜题名的弟子。</p>

左渊亦是在楚铭下笔之时凝目看去，眉宇间极速掠过微不可察的异色。</p>

堂中庶子到现在才提笔，是胸中有墨？还是胡写乱描？</p>

他看着那白色衣袖遮挡的案桌，心中忽有异样感觉。</p>

那庶子，不会......</p>

眉宇暗凝之际，他尝试换了个角度去看。</p>

可惜，还是看不清白袖之下遮了什么。</p>

“唐大人，我看齐晨已经写下十三行，都快赶上陆锡了，这段时间进步很大啊。”左渊将注意力移到齐晨那边。</p>

“齐晨和裴依想参加金榜百识大比，故而这段时间勤奋了些。”唐白笑道：“我记得陆锡也要参加金榜百识大比吧？”</p>

“嗯，陆锡想试试诗词，在象形字上倒是有些生疏了。”</p>

“......”</p>

当朝丞相在文林苑与一位画道大师这般闲聊着，实属罕见。</p>

很快。</p>

“时间到了。”唐白站在堂上。</p>

堂下四人应声停笔，没谁多写一个字。</p>

十三郡的天才人物，身处皇城文林苑，自是不屑于抢那瞬息。</p>

唐百走向陆锡，左渊则看向齐晨。</p>

“陆锡，二十组词句，逆推古甲文十四组半。”唐白宣声道。</p>

十四组半？</p>

旁边的齐晨和裴依闻言，脸上可见喜色。</p>

“齐晨，逆推古玄文十四组半，古乾文十四组半。”左渊有些意外。</p>

“裴依，逆推古玄文十三组，古乾文十二组半。”左渊又看向旁边裴依的纸页说道。</p>

古玄文、古乾文皆是如古甲文一般的古籍象形文字。</p>

裴依朝着齐晨投去个赞赏眼神。</p>

同为十四组半，可算是找回了......</p>

“逆推古玄文十八组。”</p>

两人暗喜之际，唐白再次开口。</p>

笑容凝固的总是那般应景，接着便有些僵硬。</p>

古甲文十四组半，古玄文十八组？</p>

古玄文是他们研究文献的主要古文字，随后是古乾文。</p>

至于古甲文，除了《山海大荒通经》，就没有其他古文献上出现过，是故接触的最少。</p>

陆锡以最难的古甲文媲美齐晨最熟悉的古玄文和古乾文，超出裴依。</p>

高下立判了。</p>

陆锡朝着身前老者拱手作揖，唐白看了眼，微微点头。</p>

他虽不喜陆锡，却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天赋之高。</p>

这般，唐白走向后排，心中有所期待。</p>

左渊自持身份，没有过去，目光倒是投了去。</p>

楚铭起身拱手，交出纸页。</p>

没有白袖遮挡，唐百终是看清纸上内容。</p>

嗯？</p>

惊喜之色瞬间涌至脸上。</p>

一眼扫去，足足有二十行。</p>

从头一行行看去。</p>

因为是古甲文，唐白研究的也没那么深，故而看的速度并不快。</p>

第一行正确...第二行正确...第三行正确......</p>

至十七行，用时盏茶，都已确认无误。</p>

齐晨和裴依二人疑惑转身盯着后排，陆锡心高气傲，心有疑顾，却没有转身。</p>

左渊欲过去看看，想了想还是没有挪动脚步，只是开口问道：“唐大人，如何？”</p>

“等等，还有三组没确认。”</p>

唐白目不转睛，有些费力的检验十八行，十九行。</p>

正确。</p>

到最后的第二十行，他有些拿捏不定了。</p>

这一行词组，是左渊出的，逆推的古甲文，颇为繁杂。</p>

唐白顿了下，转身走到左侧，那里是书架，上面放了不少书籍。</p>

只见他从中间位置抽出本书，端在手里对照着检查。</p>

剑葫灵识扫去，唐白对照用的书，即是古甲文词集，翻看的那一页，是楚铭此前贡献的边旁部首组合推演之法。</p>

左渊看的暗暗皱眉。</p>

他对古甲文有些了解，但并不深，十行词组，他自己都不能全部逆推成古甲文。</p>

片刻，唐白放回对照用的词集，重新走到楚铭身边，神色看起来有些凝重。</p>

那凝重色神色下，双眸又在隐隐闪动。</p>

“楚铭，逆推古甲文......”他刻意顿了下，目光扫过齐晨、裴依、陆锡。</p>

齐晨、裴依跟在唐白身边多年，见得唐白这副表情，心中顿时有个数字浮现。</p>

不会全部逆推出来了吧？</p>

二...十组？</p>

两人匪夷之际，唐白清了下嗓子，似随意的笑着说道：“二十组。”</p>

真是二十组！</p>

齐晨、裴依心脏猛地抽搐。</p>

文林苑研究的古文字有五六种之多，古甲文绝对是其中最为复杂晦涩的象形字。</p>

两人不使用古甲文逆推，即是因为接触的太少，储备不够，也是因为逆推古甲文太痛苦。</p>

陆锡闻言，捏着笔杆的手不自觉握紧，脸部肌肉更是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抖动，好在没转身，倒也没人看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