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与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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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与谁说】

永业坊外。</p>

一位三旬男子如标枪一般肃立，拦在薛淮和李顺的马前。</p>

薛淮示意李顺不必紧张，随即下马来到对方面前。</p>

男子拱手道：“见过薛侍读。”</p>

薛淮还礼道：“侍卫大哥，上次有劳你出手相救，事后又特地送我回府。原本想着找你专程道谢，又怕给你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只好暂时按下，不料今日在此撞见，还请大哥告知尊姓大名。”</p>

男子冷峻的目光变得松动，他身为公主府的侍卫，见惯贵人们趾高气扬的姿态，没想到这位传闻目中无人的清贵翰林竟然还记得他，而且态度如此谦和，于是微微垂首道：“小人名叫江胜。”</p>

薛淮赞道：“江流磐石之固，胜冠虎贲之英，好名字！”</p>

江胜听得晕乎乎，他一个粗鄙武人哪里会这些文绉绉的话，只觉听起来感觉很威武，先前那身冷厉气息顿时消失不见，再度拱手道：“多谢薛侍读夸赞。”</p>

薛淮微微一笑，问道：“江大哥这是专程来此等我？”</p>

他并非是在收买人心，而且公主府的侍卫不至于被几句漂亮话收买。</p>

薛淮只想尽可能与人为善，尊重每一位和自己没有激烈冲突的人物，说不定将来就能收到回报。</p>

“小人只是不入流的侍卫，当不起薛侍读这般称呼，直呼小人的名字就好。”</p>

江胜连忙摆手，又正色道：“小人奉殿下之命，请薛侍读往别苑一叙。”</p>

薛淮对此并不意外，只是觉得云安公主现在一点都不想遮掩，竟然直接派人来到这里，也就是说他在进入永业坊的时候，她就已经得知消息。</p>

这种被人盯梢的滋味当然不舒服，但是考虑到那次九曲河畔的古怪落水，而且隐藏在顾衡和刘平顺身后的黑手还没有被抓到，薛淮暂时确实需要这种监视和保护。</p>

无论如何，在自身没有强大之前，小命最重要。</p>

活着才有希望。</p>

青绿别苑和薛府所在的大雍坊相距不远，此行倒也算得上顺路。</p>

再次来到这个清静雅致的庄园，薛淮心静如水，步伐沉稳。</p>

走进撷秀轩，他一眼便看见坐在主位的姜璃。</p>

不知是否他的错觉，相比先前数次相见时的薄施脂粉，今日姜璃的妆容显得颇为正式。</p>

十二幅月华锦面宫装高贵典雅，银朱色云锦小袄襟前压着玄狐皮镶边，风毛簇拥着她凝脂般的颈子，那圈雪青绲边衬得她唇色愈发浅淡。</p>

那双贵气盈盈的丹凤眼里，眸光严肃冷淡，一改之前的温和柔善。</p>

薛淮略感不解，仍旧如往常一般行礼道：“拜见殿下。”</p>

姜璃虽然看起来拒人千里之外，倒也没刻意给薛淮使脸色，淡淡道：“薛侍读请坐。”</p>

薛淮坐在下首，主动说道：“工部贪渎案能够顺利收尾，多亏殿下出面劝说代王，臣代家师谢过殿下。”</p>

听到这番话，姜璃面色不改，平静地说道：“这是我们之间达成的交易，既然已经许诺，我自然会尽力而为，你不必记在心上。”</p>

“话虽如此，臣还是要谢过殿下，否则此事不会如此迅速了结。”</p>

薛淮面色诚恳，他确实不太明白这位公主殿下情绪变化的缘由，但这不妨碍他表达谢意。</p>

姜璃抬眼看了他片刻，忽地轻叹道：“薛淮，你又何必小觑沈侍郎，即便我没有说动五皇兄，他也肯定有破局之法。”</p>

薛淮自然不能在她面前谈论沈望的不是，当下只能含糊说道：“人力终有穷尽之时。”</p>

姜璃微微摇头。</p>

沉默片刻之后，她开口说道：“先前我也是如你这般想，但这几日回忆种种细节，我发现事情似乎没有想象得那么简单。”</p>

“殿下此言何意？”</p>

“我且问你，沈侍郎是否已经提前预知他会接手工部？”</p>

薛淮想起那日从御书房出来后，沈望在马车中的只言片语，以及当时他波澜不惊的神态，迟疑道：“家师并未明言，不过他应该有所预料。”</p>

“这就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p>

姜璃站起身来，徐徐踱步至窗前，回首看向薛淮说道：“沈侍郎养望二十余载，如今贵为礼部左侍郎，距离入阁只有一步之遥，他又何必舍近求远呢？”</p>

“殿下是想说，家师如果只是想谋求入阁，原本不必卷入这次的风波？”</p>

薛淮仔细思忖，继而摇头道：“但是殿下应该知道，家师是奉旨查案，决定权不在他手上。”</p>

姜璃迅速反驳道：“但他可以明哲保身。如果他只查都水司，陛下肯定很满意，薛明纶更是求之不得，宁首辅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虽说你们扳倒了薛明纶，让宁首辅断了一臂，但沈侍郎也被拉进工部的泥潭，想要顺利脱身可没那么容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