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制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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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嵩命人将鄢懋卿的馆选文章搬了出来当面对质，因这些文章皆有夏阁老的亲笔圈点，夏阁老无言以对，于是拂袖而去。”</p>

黄锦回过身来，立刻将身子伏的更低，如实回答，</p>

“至于那些新科进士，奴婢听下面的人来报，说是他们已经被礼部官员请入衙门，严嵩似乎打算遂了他们的意，破例将鄢懋卿呈递的馆选文章公之于众。”</p>

“不知皇爷是什么意思，是否需要奴婢前去阻止！”</p>

“那倒不必，严嵩这回能够令夏言吃瘪，又岂会让这些新科进士讨得便宜？”</p>

朱厚熜闻言却又摇头笑了起来，饶有兴致的道，</p>

“朕只是不禁在想，这个鄢懋卿的文章能得夏言亲笔圈点，令其无言以对，似乎还真是个人才，只是不知他的青词写得如何？”</p>

“奴婢不知……”</p>

黄锦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越来越跟不上这位思维跳脱的主子，光是接话便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p>

“行了，此事暂且不论。”</p>

朱厚熜甩了甩道袍袖子，又道，</p>

“严嵩要公开文章，朕也有文章公开，鄢懋卿的殿试答卷你还记得多少？”</p>

“奴婢虽不敢说一字不差，但也记得大部……”</p>

黄锦立刻想起了鄢懋卿那封很有味道的殿试答卷。</p>

明朝的太监大多不是文盲，非但不是文盲，其中还有许多可与文人儒士一争高下的学士。</p>

尤其是嘉靖这一朝，朱厚熜虽然始终限着制司礼监和内官的权力，但是受到重用的太监无一不是名副其实的有识之士。</p>

比如如今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张佐，还有鲍忠、崔景、麦福等太监，最初都来自文书房，都具有不低的造诣。</p>

就连嘉靖末年才出任秉笔太监，后来又在万历前期与张居正联手改革的大太监冯保，也是因写得一手好书法才得到朱厚熜赏识提拔……</p>

黄锦自幼就是朱厚熜的伴读，自然也不例外，博闻强记的本事还是有的。</p>

“那就给朕誊录下来，找几个干净的人泄露到宫外去。”</p>

朱厚熜当即下了一道口谕。</p>

“这……”</p>

黄锦闻言一惊，出于一片忠心不得不立刻提出自己的担忧，</p>

“皇爷，殿试答卷如今已收入内阁大库，倘若答卷内容泄露，恐怕有人咬住不放。”</p>

朱厚熜脸上的笑意如菊花般逐渐绽放：</p>

“那也是那些读卷官与内阁大库的事，与朕何干？若有人咬住不放，朕成全他们便是。”</p>

“奴婢遵命……”</p>

余光偷偷瞄见朱厚熜脸上的笑意，黄锦只觉得背心一寒，连忙叩首应下。</p>

时至此刻，他终于大约洞悉了朱厚熜真正的用意。</p>

总结起来就两个字：</p>

制衡！</p>

此前朱厚熜看到那封殿试答卷的时候，而此前让他暗示严嵩将鄢懋卿选为庶吉士，也是为了这一刻。</p>

如今朝堂中各个势力，各类事件都互有制衡，难以一家独大。</p>

正如勋贵郭勋，对抗文臣；</p>

又如严嵩起势，制约夏言；</p>

唯独玄修之事，阴阳失衡，反对者一家独大，朝中竟无一人可与之制衡。</p>

屡次逼得朱厚熜时常不得不亲自下场，背负“昏君”骂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