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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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懋卿，冒青烟！</p>

我黄锦敬你是条汉子，请受我一拜！</p>

我黄锦对天起誓，今日你这一死，即使扔去了城外的乱葬岗，我也定会私下找回你的尸首，偷偷寻个地方将你厚葬！</p>

只是皇上……</p>

杀一人易，得一仕难啊，皇上！</p>

仅此一事便可看出，鄢懋卿必是忠肝义胆又运筹帷幄的王佐之才。</p>

今日你若杀他，必是你此生最大的损失，亦是大明朝最大的损失……</p>

皇上，你醒醒吧！</p>

……</p>

“黄老师？别这样黄老师！”</p>

眼见黄锦看到那封修改过的答卷之后几乎废膝跪地。</p>

接着不知为何泪如雨花，最后甚至不顾礼仪当殿嚎啕大哭起来。</p>

鄢懋卿只觉得黄锦略显夸张，不过想到终归是自己将其给吓哭的，心中多少带了一丝愧疚，于是在心中暗自劝了起来。</p>

毕竟他对黄锦的印象还算不错，起码历史上海瑞上那道天下第一疏的时候，黄锦终归说了两句关键的公道话，从嘉靖帝手中救了海瑞一命。</p>

仅凭这一点便可看出，黄锦骨子里多少带了些忠义厚道，这对于一名混迹朝堂数十年的大太监来说，已经相当难能可贵了。</p>

“？！”</p>

看到这一幕，朱厚熜亦是心有所感，随即面色一黑，眉头拧成了疙瘩：</p>

“黄伴，大胆将这封答卷呈上来，朕恕你无罪！”</p>

“奴婢宁死不敢！”</p>

黄锦抹了把眼泪，砰砰磕头，瞬间见血。</p>

他很想把这封答卷塞进嘴里吃下肚去，这样朱厚熜就看不到了。</p>

可是他同样不敢，因为这样不仅会害死他，鄢懋卿这种已经立了死志的人也一定不会领情，照样可以将这九个字告诉朱厚熜！</p>

“……”</p>

然而这一幕看在陶忠文眼中，却是另外一幅截然不同的光景，心中狂喜不已。</p>

好！</p>

很好！</p>

非常好！</p>

鄢懋卿定是写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这回即使我不出手，此人也必死无疑！</p>

于是陶仲文果断站了出来，躬身请命：</p>

“万寿帝君，既然黄公公有所顾虑，不如让微臣代为呈递。”</p>

“去！给朕呈过来！”</p>

朱厚熜恼怒挥袖。</p>

“遵旨。”</p>

陶仲文当即走上前去，一把从黄锦手中夺过那封答卷，顺便扫了一眼的同时，回身便要双手呈上。</p>

而也是这一眼，陶仲文浑身上下顿时如同触电了一般僵住，半晌未能再向前一步。</p>

“陶真人？！”</p>

朱厚熜见状越发惊愕，难不成鄢懋卿刚才那寥寥数笔竟在这封答卷上设下了定身咒，碰到的人都将被定身不成？</p>

“微臣、微臣失仪，罪该万死！”</p>

陶仲文瞬间惊醒，随即膝盖一曲跪倒在地。</p>

人生在世，重在趋利避害。</p>

这九个字当前，绝对是跪着比较安全，否则就算不被迁怒，也极易溅一脸血。</p>

不过他倒并未像黄锦那般宁死不呈，而是就这么低低伏着身子，向条蛆一般用膝盖向朱厚熜蛄蛹。</p>

什么仙风道骨，什么高人包袱……活着不比什么都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