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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间发出粗重的喘息,像是风箱即将破碎前的哀鸣,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痛苦的抽气声。他的额角青筋暴起,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浸湿了衣领。那双原本锐利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眼底翻涌着浓稠的痛苦与悔恨。\"糖醋八大家的宗柳元一篇《蛇捕者说》...\"沙哑的声音裹着铁锈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肉里剜出来的,带着撕裂般的痛楚,\"让州柳府野产异蛇之事传遍天下。\"说到此处,他突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险些站立不稳,却强撑着挺直脊背,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对抗。破碎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寂而凄凉。
记忆如潮水般漫上他年轻却布满疲惫的面庞,剑眉深深蹙起,在眉心拧出沟壑,眼底翻涌着二十年光阴都无法冲淡的恐惧。他怔怔望着虚空,瞳孔微微涣散,喉结不受控地滚动,嘴角无意识抽搐着,仿佛正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夜风卷着蛛网掠过他颤抖的睫毛,将思绪拽回那个血色笼罩的往昔。
恍惚间,他又看见州柳府青石街道上蒸腾的暑气。赤脚的孩童追逐着捕蛇人的竹篓,嬉笑间惊起巷口晒着的艾草;酒馆二楼的木栏杆被拍得震天响,江湖客们挽起衣袖露出狰狞伤疤,唾沫横飞地吹嘘着独门捕蛇术。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声响里,富商们红着眼眶竞价蛇胆,金锭碰撞的脆响与异蛇临死前的嘶鸣,在潮湿的空气中发酵成令人疯狂的欲望。
\"起初不过是本地百姓捕捉...\"他的声音突然拔高,染血的手指死死揪住胸前衣襟,布料撕裂的轻响混着压抑的呜咽。青筋暴起的手背在月光下泛着青白,血管如同盘虬的枯藤凸起,\"后来奇能异士蜂拥而至!\"他突然冲向壁画,手掌重重拍在画中蛟影的鳞片上,震落的墙灰扑簌簌落在发间,\"铁齿铜牙的猎蛇者剖开蛇腹找内丹,御水驭风的修士结阵困杀族群!短短百年——\"沙哑的嗓音陡然破碎,他跌坐在地,望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仿佛还沾着异蛇滚烫的鲜血,\"连蛇卵都被挖得一干二净!\"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玄色衣摆如乌云翻涌带起一阵劲风,刮得墙角积灰的烛台剧烈摇晃。双目通红如燃着两簇鬼火,死死盯着画卷中张牙舞爪的蛟影,眼角青筋随着急促的喘息突突跳动,仿佛要挣破皮肤。\"触怒了异蛇之神!\"他嘶吼着将青铜令牌狠狠砸向地面,金属撞击青砖的巨响惊得梁间灰尘簌簌而落,令牌边缘迸出的火星,竟与画中蛟兽眼底的幽光遥相呼应。
记忆如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将千年前那场血色浩劫再度撕开——暴雨倾盆的深夜,柳氏祖宅的朱漆大门被撞得粉碎,无数泛着冷光的蛇尾穿透门缝,鳞片摩擦声中,异蛇族群裹挟着腥风涌入。族老们祭出祖传法器,符咒在雨幕中明灭,却抵不过蛇群铺天盖地的攻势。年幼的孩童被蛇尾卷上半空,哭喊着消失在血盆大口中;身怀六甲的妇人蜷缩在祠堂角落,绝望地将剪刀刺入腹部,只为不让未出世的孩子落入蛇口。
\"我们举族南迁!\"他突然揪住自己的头发,指节发白地扯下几缕青丝,\"可蛇群追着血腥味跨越三条大河!\"家主踉跄着撞翻身后的檀木几案,瓷器碎裂声中,他颤抖着描绘那场噩梦:族人们逃至悬崖边,身后是嘶鸣的蛇群,前方是深不见底的峡谷。父亲将年幼的他绑在木筏上推入急流,自己却被蛇群拖入水中,最后一眼,只看见父亲染血的手掌在浊浪中拼命挥动。
\"报应!这就是报应!\"他抓起地上的青铜令牌,狠狠砸向墙壁,金属扭曲变形的声响里,壁画上蛟兽的鳞片仿佛活了过来,折射出冰冷的嘲笑。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棂洒在他脸上,将泪痕照得晶莹,也照亮了他颈后蜿蜒的旧疤——那是逃亡途中,被蛇尾扫过留下的印记,至今仍隐隐作痛。
穿堂风裹挟着砂砾灌进厅堂,残破的窗纱如招魂幡般剧烈翻卷,豆大的烛火在铜盏里疯狂摇曳,将众人扭曲的面孔浸在明灭不定的阴影中。柳氏家主剧烈起伏的胸膛还未平息,东方长老已按上腰间佩剑,剑穗随着颤抖的手指微微晃动;南方长老烧焦的袖口又渗出缕缕青烟,像是他紧绷到随时会燃尽的神经。
唯有倚在门框上的路人神色淡然,紫竹冰焰笛轻巧地抵住下颌,漆黑的眼眸突然微微眯起。他漫不经心地偏头,笛尾随意点向壁画右下角:\"这爪痕...\"话音未落,众人的目光如潮水般汇聚——只见半人高的墙面上,五道沟壑纵横交错,青砖被生生剜出深可见骨的凹槽,边缘处还残留着暗褐色的黏液,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爪痕最深处甚至露出墙体里的夯土层,断面参差不齐,显然是某种巨兽利爪瞬间撕裂所致。
\"至少有碗口粗的爪子。\"路人用笛身轻轻刮擦着爪痕边缘,金属碰撞的脆响惊得众人浑身一颤。他垂眸凝视着凹槽里凝固的黏液,舌尖漫不经心地舔过唇角,眼底闪过一抹饶有兴致的寒光,\"而且这痕迹...还带着活物的温度。\"随着他的话音,烛火突然诡异地暴涨,将壁画上蛟兽的轮廓投映在地面,与那道爪痕完美重叠。
家主猛地扯开领口盘扣,玄色锦缎崩裂的脆响混着粗重喘息,脖颈处狰狞的旧疤随着剧烈起伏的胸膛翻涌,宛如蛰伏的赤练蛇随时要破土而出。他额前碎发被冷汗浸透,苍白的面色因情绪激荡泛起病态的潮红,踉跄着逼近画卷时,靴底碾碎满地瓷片,尖锐的瓷刃割裂靴帮,鲜血顺着脚踝蜿蜒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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