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9章 同道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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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旧的火光离去时，外城城墙的东北角忽然发出一声声呼啸，黑压压的无数黑金色小鸟凭空升起，在雪夜中激起一片漩涡。</p>

长城守军的目光被吸引。</p>

火光渐渐逼向东北角。</p>

于是黑金小鸟在靠近城墙那一瞬，被数道利箭射成光屑，瞬间湮灭成无数碎金色从天空中落下。</p>

碎金之下的黑暗间隙，两人飞速靠近长城，已经戴好的利爪一按上被幽深冰雪覆盖的城墙立刻产生巨大的吸附之力，把手牢牢固定在墙上。</p>

再把穿着利爪的脚放上去，整个人都能挂在墙上，轻轻一动，立刻脚下有一股向上的推力，将人狠狠往上一抬。阮时之猝不及防，直接弹上一丈高，差点吓得惊呼出声，慌乱中冰爪中弹射出两道长满利刺的触手狠狠钉入冰层，这才堪堪稳住身形。</p>

回头一看，柳笙早已没了影踪。</p>

再抬头，一道黑影正迅速跃升，在光滑的城墙上灵巧跳跃，片刻之间便消失在高处，只余下一道模糊的点，几乎要融入在长城之上无尽的黑暗中。</p>

阮时之再看下面火光近了，还有交谈声隐约传来，心头一凛不敢怠慢，赶紧学着柳笙往上爬去。</p>

可才上了几步，忽然听见下方一声暴喝：“喂！上头那个！下来！”</p>

声如炸雷，直震得他手一哆嗦，险些跌落。</p>

好在利爪吸力极强，才让他死死贴在墙面。</p>

“下来！”</p>

又是一声喊叫。</p>

随即一道光亮在脚下炸裂开来。</p>

阮时之本能地闭上双眼，只听“哎哟”一声，紧接着是沉重的坠地声。</p>

悄然睁眼一丝，发现自己安然无恙，而下面传来严厉的说话声：“说，你是何人！”</p>

“我，我，我……”</p>

一道沙哑的男声嗫喏着。</p>

“咦，你不是那凌大人身边的——”</p>

话音未落，阮时之只感觉到眼前一道劲风刮过，熟悉的触手蜿蜒而下，随后那士卒的声音便卡在喉中化为一声呜咽。</p>

另一个士卒也被击晕在地。</p>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轻盈落在雪地上。</p>

正是柳笙。</p>

只见她落在地上，将那刚刚爬墙被抓的人扶了起来，轻声开口喊了一声：</p>

“舅舅。”</p>

……</p>

就这样，攀墙计划暂告终止。</p>

两个北境军的倒下，很快就会被这与长城浑然一体的北境军所感应到。</p>

果不其然，远处城墙上下已有火光骚动，隐隐朝此处聚集而来。</p>

还好此时柳笙和阮时之已经带着那位同道中人回到了屋内，脚印也在北境纷飞的大雪中迅速被掩埋，痕迹全无。</p>

等到木门被守军毫无预示地猛然推开时，看到的只有三人围炉而坐，喝着热酒吃着卤牛肉。</p>

“外来的，还真是会享受。”那名士卒倚门冷嘲。</p>

刚刚救下的中年男子起身，胡子拉渣下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将桌上的热酒递了过去，“军爷，我们也就是觉得天冷了，想喝点热酒暖暖身子。”</p>

“嘁，果然是南人，这点冻都耐不住。”</p>

士卒口中嫌弃，却还是毫不客气地接过，仰头喝了一口，眼睛随即一亮，不住砸吧嘴，“好酒！”</p>

“军爷若喜欢，就都拿去。”男子陪着笑说道。</p>

“行吧，按理来说不该……”</p>

男子立刻抢先表态：“是，是，我们也觉得不该在此时饮酒，怕麻痹了意志，所以……特地上交。”</p>

“麻痹意志？”士卒挑眉。</p>

“当然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意志，军爷自是不同。”男子恭维得甚是妥帖。</p>

诸如此类一番讨好，再加上半斤卤牛肉，那士卒终于眉开眼笑，正准备推门离去。</p>

然而，就在半只脚踏入风雪的刹那，他忽然回头。</p>

“对了，有件事还得问问。那袭击守军的……该不会就是你们吧？”</p>

屋内三人登时一顿。</p>

在旁一直安静不语的柳笙面不改色：“军爷何出此言？”</p>

“嘿嘿，没什么。”士卒嘴角勾起一丝戏谑，“我只是觉得，你们都有动机要进内城罢了。”</p>

只是三人——一个平静，一个惫懒，唯有一个像是被惊到的鹌鹑一样抖了抖，稍微满足了他想吓唬一下的心，很快就让他失了兴趣，一手提酒，一手拎肉，哼着小曲走入风雪。</p>

待哼曲声被风啸吞没，柳笙才轻轻一挥手，禁制重新升起，室内一片安静，连窗外呼啸都被隔绝。</p>

“这……我们会不会被发现了？”阮时之这才战战兢兢地问道。</p>

“他只是试探。”柳笙摇头，“若真有证据，绝不会一人前来。”</p>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舅舅你也有动机要进内城？”</p>

她的目光看向那又变回毛发凌乱邋遢模样的中年男子。</p>

正是柳笙的舅舅——凌复。</p>

只是不知道为何原本应该在长安的他突然来到了北境。</p>

不过，也很快有了答案。</p>

凌复嘴角的狡黠瞬间耷拉下来。</p>

眼皮子抬了抬，似乎欲言又止，半晌才叹了一声，“因为……你娘在上头。”</p>

柳笙心头一跳，许多零散的线索在脑海中汇聚成线。</p>

“我娘，就是那京中来的大官？”</p>

凌复点点头。</p>

“你们一起来的？为了北境矿脉之事？”柳笙追问。</p>

“对。”凌复苦笑。</p>

挺合理的。雪山要谈判，朝廷自然也要派人来，而手头上管着工部和青云阁的凌尚书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p>

原来这就是南宫师姐说的“惊喜”……</p>

只是从舅舅的脸色来看，似乎已经与“喜”字相去甚远。</p>

柳笙面色微白，努力平复心情，“可是为什么今日驻守门口的那两人说，我娘并没有进入内城？”</p>

凌复摇头：“因为莲儿不是从正门进去的。那些守卫，自然不知。”</p>

“那么，她是如何进城的？”</p>

然而凌复却依旧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个戴着兜帽的女人来找她，说能帮她入城。”</p>

“然后她就跟着进去了？”</p>

“是。”凌复眼神复杂，“她后来传了一条讯息，说已经安全入内城。可那之后，就再无回音。我等了一整天，实在坐不住了，才决定……自己想办法上去。”</p>

听到这里，柳笙和阮时之对视一眼。</p>

“给你发讯息的……”</p>

“恐怕不是我娘。”</p>

说这句话的时候，柳笙的声音有些颤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