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 大祸从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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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让人撤掉宝玉的残茶，冷笑说道：“三弟奉旨承爵承府，二太太总是里外不服气。 我就有些稀罕，她到底凭什么不服气，二房就宝玉一个嫡子，难道二太太就凭这个儿子。</p>

也是让人笑掉大牙，你瞧瞧宝玉那寒碜样子，整日心思都在漂亮女人身上。</p>

不管和他相关不相关，不管是不是八竿子打不着，他都要去惦记一下。</p>

我看他如今年龄小，心里还顾忌在姊妹跟前留个好脸。</p>

要是以后姊妹都出阁了，还不知道怎么原形毕露。</p>

等他再长大一些，变得更老成油滑一些，必定也是大老爷那种模样。”</p>

平儿说道：“这也是不怕的，如今两府有三爷镇着，宝二爷也闹不出事，左右就是举止荒唐罢了。</p>

不像大老爷是正经世袭将军，身上背着荣国世爵，闹出事情也更险，不然二爷也不会受牵连。”</p>

王熙凤叹道：“你这话倒在理，宝玉一辈子是个没功名前程的，乌眼鸡一样的货色。</p>

他也就在家里碎嘴瞎惦记，连闯祸的本事都没有，哪里能和大老爷相比。</p>

只是我觉得奇怪，宝玉在西府好好的混吃喝，怎二太太突然让他回东路院住。</p>

二太太做梦都当西府是自己家业，恨不得宝玉一辈子老死在西府。</p>

我们把宝玉的丫鬟小厮裁撤大半，这样下他们的脸面，都还轰不走他们。</p>

如今突然要带让宝玉回东路院，这可不像我这姑妈的性子，都说空穴不来风，其中必定有个缘故。”</p>

……</p>

这时丫鬟丰儿进来，说道：“二奶奶，我得你的吩咐，去外头走动打听消息。</p>

我在府中转了一圈，几个嘴碎婆子都探过口风，宝玉院里一个粗使丫头，我也套过话头。</p>

可都没问出什么准信，谁也不清楚宝二爷得什么病。</p>

不过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二太太带着宝二爷，还有她房里两个丫鬟，一起出了内院。”</p>

平儿说道：“宝二爷刚说回东路院住几日，如今还下着大雨，怎么走的这么急。”</p>

王熙凤心中愈发觉得古怪，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只是怎么也琢磨不出头绪。</p>

这时里头大姐儿醒来哭闹，她连忙让奶妈子去哄，心思也就不放在上面。</p>

……</p>

等到哄了小丫头消停，院子里传来脚步声，雨伞噼里啪啦落雨的声响。</p>

门帘掀开却是林之孝家的，进门寒暄两句，将今日府上要紧事逐项说道，这是每日管家惯例。</p>

等到林之孝家的说完家事，突然又说道：“二奶奶，今日我们当家的从外头听说消息。</p>

甄家那个刘宝正家的，昨天死在锦衣卫大狱，听说她开始不吐实，挨了过重大刑，终究没挺过来。”</p>

王熙凤听了脸色一变，刘宝正家的可是个能说会道，婆子当中也算厉害的，没想到说死就死了。</p>

林之孝家的继续说道：“和她一同送银子入京的，还有位甄家大太太的兄弟，听说也没少遭罪。</p>

昨日下了判书，要配流边地充军，估计性命多半也保不住，锦衣卫大狱很少走出活人。”</p>

王熙凤脸色发白，这两人可两次送银子入贾家，这才过去几天，就落得这种下场。</p>

当初自己真收下这批银子，只怕也是这般收场，王熙凤不由打了个寒颤，心中多少有些庆幸。</p>

林之孝的又说道：“据说大半月前，朝廷给甄家下了圣旨，罢了他家大老爷官身，还抄没七成家产。</p>

如今外头又在传，朝廷已拟了新圣旨，对甄家藏匿家财，还要再论重罪，昨日圣旨就下了江南。”</p>

王熙凤脸有惧色，说道：“他们家两个送银子的，都被整治如此厉害，连性命都保不住。</p>

这会闹得如此厉害，难道要抄家灭门不成！”</p>

林之孝家的说道：“到底怎么治罪，我们当家的也不太清楚，他也是在外头道听途说。</p>

但甄家这次送银上京，罪名愈发厉害，却是半点没错，抄家杀头只怕也是有的。</p>

我们三爷是上朝官员，翰林学士，这些朝廷的事必定比我们清楚。”</p>

王熙凤也没心思和贾琮打听，总之甄家愈发糟糕就是了，听着吓人，不听也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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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让王熙凤心有余悸，以往她可是包揽诉讼、放印子钱等脏活都干过。</p>

这些事情比起甄家藏银，似乎也没轻快多少，自己居然一直没事，也算命大有福了。</p>

如今丈夫贾琏获罪充军，自己就是个活寡，又有了女儿这个牵绊，她可不敢再出半点差错。</p>

经过这一件事情，她心思也比以前更小心谨慎，好权好财的性子，一下也收敛住不少。</p>

……</p>

金陵，甄家城西农庄。</p>

自从上回圣旨下达，甄家大宅男女老幼，一共五十余口人，全部迁入这处农庄。</p>

这些人口除了甄应嘉夫妇、嫡脉两房嫡庶子女、三代正妻姬妾通房等，还有七八个忠心老奴。</p>

这处农庄虽不算小，但比起甄家大宅的豪阔，还是显得狭小不少。</p>

所有这些林林总总人口，全部一拥而入，显得有些拥挤嘈杂。</p>

光是农庄里外打扫清理，添置必要的生活家俱，起居所用柴米油盐，便花费甄家人极大精力。</p>

自从圣旨下达之后，甄家年轻奴仆全部被发卖，只剩下七八个上年纪的老奴。</p>

甄家家眷过惯养尊处优的日子，日常都是奴仆成群，个个都是四体不勤，人人懒于劳作。</p>

虽如今家门已跌落尘埃，但家中男女老幼，还没适应自力更生过苦日子。</p>

甄大太太只能带着几个勤快的姬妾，指使七八个老奴，花了六七日时间。</p>

当真累掉了半条性命，才把农庄内外草草收拾妥当。</p>

只是农庄每日从早到晚，里外四处都是乱哄哄，像个嘈杂的菜市场。</p>

落难的甄家男女，从富贵无极的云端，一下跌落于尘埃。</p>

各自心中充斥不平和抱怨，农庄里每日哭声、叫声、吵闹声从不停歇，恍如人间地狱。</p>

甄大太太因这场家门祸事，根源上是自己儿子牵扯出来，不免有些心虚气弱，只能忍气吞声。</p>

她以往当家，从没这般亲力亲为，更没尝试这般落魄难堪，几乎每日都活在崩溃边缘。</p>

如不是事先藏了十几箱金银，甄家大房还有翻身底牌，甄大太太只怕活下去的勇气，会被消减掉大半。</p>

只是眼下甄家要被官府拘管三年，三年之内不得擅离金陵。</p>

所以藏在贾家的十几箱金银，只能三年后才能到贾家取用。</p>

对甄大太太来说，不过苦熬三年罢了，虽时间不算太短，需要吃不少苦头，但她相信自己能熬过去。</p>

到了甄家老小搬入农庄大半月，他们似乎慢慢接受了不堪的命运，吵闹和怨言也少了许多。</p>

往日享尽富贵荣华的甄大太太，面对家中大小颓废无奈的转变，心中竟也生出许多卑微的喜悦。</p>

她觉得这场家门大祸，总算就此尘埃落地，不会再掀起令人胆寒的风浪。</p>

甄应嘉也和甄大太太一样，开始接受眼前的困顿和难堪。</p>

即便以后无法再入仕途，有了藏在贾家的十几箱金银，他们依旧可以终生富贵，也是不幸之中的大幸。</p>

两夫妇对这个秘密守口如瓶，即便家中老太太也毫不知情。</p>

他们因怀着炙热的憧憬，让他们对眼前的落魄，渐渐变得处之泰然。</p>

这一日在老仆的伺候下用过午餐，夫妇两人带着宝玉，坐在屋檐下乘凉。</p>

这里可没甄家大宅奢侈的冰鉴，甄应嘉和夫人各自摇着蒲扇，颇有些以苦作乐的豁达。</p>

从小万千宠爱的甄宝玉，却没有夫妇两人的坦然，熬了大半月的苦日子，人就已瘦了一圈，精神有些萎靡。</p>

夫妇两个说着闲话，神情怡然，似乎这里不是偏僻的农庄，依旧是富丽堂皇的甄家大院。</p>

突然，隐约听到一些动静，不过数个呼吸之间，农庄门口人喊马嘶，烟尘滚滚。</p>

瞬间便冲入大批锦衣卫，衣甲鲜明，刀枪雪亮，杀气腾腾。</p>

农庄内甄家家眷不断发出惊叫，各自奔逃，但农庄已被锦衣卫团团围困，哪里还能走脱。</p>

甄应嘉夫妇脸色大变，双腿酥软，不知道又有什么祸事降临。</p>

只见锦衣卫中走出一人，正是金陵锦衣卫主官王彰江。</p>

甄应嘉战战兢兢问道：“王大人，这又是何意？”</p>

王彰江冷冷看了他一眼，根本没有予以回应。</p>

举起手中的黄缎卷轴，厉声说道：“神京快马急送，圣上谕旨，甄家老小跪迎听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