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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满西楼影幢幢,古宅深锁百年伤。

玉佩微光引前路,此夜能否断愁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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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港市老城区的边缘,威廉老宅像一枚被遗忘的黑色勋章,钉在寂静的山坡上。

月光如水银泻地,冰冷地涂抹着剥落的墙漆,勾勒出断裂的飞檐与空洞的窗框。

常春藤早已死去,干枯的枝蔓如黑色的血管,紧紧缠绕着石质的栏杆,仿佛要将这座宅邸勒死在历史的尘埃里。

沈青临将车停在一段距离之外,熄了火。

引擎的余温迅速被夜的寒意吞噬。

车内只剩下两人细微的呼吸声,以及车窗外风吹过枯枝败叶的沙沙轻响。

阮白釉看向窗外那栋矗立在月光下的哥特式建筑,轮廓模糊,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冰凉一片。

沈青临解开安全带,动作沉稳。

“走吧。”

他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

阮白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不安,也解开了安全带。

车门打开,一股混合着潮湿泥土、腐烂植物与陈旧石料的气息扑面而来。

空气冷得像刀子,刮过皮肤。

通往老宅大门的铁艺栅栏早已锈蚀不堪,其中一扇歪斜地敞开着,像一个咧开的、无声嘲笑的嘴。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去,脚步踩在荒芜的庭院小径上,发出轻微的碎石摩擦声。

月光下,杂草丛生,隐约可见曾经精心打理的花园轮廓,如今只剩下扭曲的灌木与不知名的野藤。

几棵光秃秃的老树伸展着嶙峋的枝桠,在地上投下张牙舞爪的黑影,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如同鬼魅。

老宅的主体建筑在眼前逐渐清晰。

巨大的拱形门廊,紧闭的橡木大门上布满了裂纹,门环是一只造型诡异的石像鬼,面目在阴影中模糊不清。

周围异常安静,连虫鸣都消失了。

只有风声,如同低语,在空旷的庭院里盘旋。

沈青临走到大门前,没有去碰那只石像鬼门环,而是伸手,轻轻推了一下厚重的木门。

“吱呀——”

一声悠长而刺耳的摩擦声划破夜空,仿佛沉睡的巨兽被打扰,发出了不满的呻吟。

门被推开一道缝隙。

一股更浓郁的、属于封闭空间特有的尘埃与霉味涌出,带着时光腐朽的气息。

沈青临侧身,示意阮白釉先进。

阮白釉没有犹豫,迈步跨过高高的门槛。

门内一片漆黑。

沈青临跟着走进来,反手将门轻轻带上,并未完全合拢,留了一线生机似的缝隙。

他打开了事先准备好的强光手电。

一道白色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个宽敞得有些空旷的门厅。

地面铺着蒙尘的黑白格大理石,墙壁上残留着壁纸剥落的痕迹,露出下面灰暗的墙体。

正对着门,是一道气派的旋转楼梯,扶手雕花繁复,积满了厚厚的灰尘,蜿蜒向上,隐入二楼的黑暗。

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阴冷感。

手电光束扫过,墙角挂着蛛网,家具早已搬空,只留下一些沉重的、无法搬走的物件轮廓,盖着防尘布,像一个个沉默的幽灵。

“祈祷书上说,仪式需要在宅邸的中心进行。”

阮白釉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有些飘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中心……”

沈青临用手电扫视着四周的结构。

“应该是指一楼的主客厅或者宴会厅。”

他们沿着门厅向里走,手电光摇曳,照亮前路。

脚下的灰尘很厚,清晰地印下了他们的脚印。

除了他们自己的脚步声与呼吸,四周死寂一片。

穿过一道拱门,他们来到了一个更加巨大的空间。

从残存的壁炉、巨大的落地窗轮廓,以及天花板上悬挂的水晶吊灯骨架判断,这里应该就是曾经的主客厅。

吊灯上的水晶早已失落大半,剩下的也蒙尘黯淡,如同老妇干涩的眼泪。

月光透过布满污渍的巨大落地窗,洒下几片惨淡的光斑。

光斑中,无数细小的尘埃在缓缓浮动,像另一个维度的雪。

“就是这里了。”

沈青临用光束在房间中央扫了一圈,确定道。

他将背包放下,取出里面的东西。

那本从古董店得来的、材质不明的黑色封皮书,此刻显得格外沉重。

还有那枚荷叶玉佩,静静躺在一个丝绒衬垫的盒子里。

阮白釉也蹲下身,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些东西——几根特制的采样管,一个小型记录仪。

即使在这种时刻,她依然保持着法医的严谨。

沈青临打开盒子,取出玉佩。

冰凉的触感瞬间从指尖传来。

在手电光与微弱月光的映照下,玉佩温润的表面下,那些冰冷的符文若隐若现。

那道细微的裂痕,像一道凝固的伤口,横亘在荷叶的脉络之间。

他按照祈祷书上的模糊记载,将玉佩放置在房间正中央的地板上。

然后,他翻开了那本黑色的祈祷书。

书页的材质很奇特,非纸非皮,触感干涩而坚韧。

上面的文字并非任何已知的语言,更像是一种扭曲的符号,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沈青临之前已经对照着家族流传下来的、关于诅咒的零星记载,艰难地辨认、转译出一部分发音。

“准备好了吗?”

他看向阮白釉。

阮白釉点点头,眼神专注而凝重。

她将小型记录仪调整好角度,对准了玉佩和沈青临。

沈青临深吸一口气,将手电光调整角度,斜斜地照亮书页,然后,开始低声念诵那些古老而拗口的音节。

第一个音节吐出。

仿佛一颗石子投入死水。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那股原本就存在的阴冷感,骤然加剧。

仿佛有无形的冰水从四面八方渗透过来,钻入骨髓。

沈青临继续念诵着。

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叠加。

阮白釉屏住呼吸,眼睛紧紧盯着地板上的玉佩。

玉佩没有任何变化。

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只是一块普通的玉石。

沈青临的语速不快,每一个音节都咬得很准。

随着咒语的进行,他感到喉咙有些干涩,仿佛那些音节本身就带着某种力量,在消耗着他的精力。

周围的寂静被打破了。

细微的、难以辨认的声响开始出现。

像是木头开裂的声音。

又像是极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啜泣。

还有一种……沙沙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墙壁后面、在地板下面爬行。

阮白釉的手指收紧,下意识地握住了口袋里的手术刀柄。

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的黑暗角落,试图找出声音的来源。

但手电光所及之处,只有灰尘与阴影。

沈青临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正在聚集,像沉重的幕布缓缓落下,挤压着空间,也挤压着他们的神经。

他强迫自己不去理会那些干扰,专注于书页上的符号,专注于口中的咒语。

突然。

地板上的玉佩,那道细微的裂痕处,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点微弱的红光。

那红光极其黯淡,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余烬。

但在这片黑暗与惨淡的月光中,却显得格外醒目。

“亮了!”

阮白釉低呼一声。

沈青临的目光也凝聚在玉佩上,念诵并未停止。

红光出现的瞬间,周围的异响骤然增大。

啜泣声变得清晰可闻,带着刻骨的怨恨与悲伤,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四周哀嚎。

墙壁里传来的沙沙声更加密集,令人头皮发麻。

甚至能听到若有若无的指甲刮擦墙壁的声音。

一阵阴风毫无预兆地卷过客厅。

明明门窗紧闭。

风声呜咽,吹得沈青临手中的书页哗哗作响,差点脱手。

手电的光束也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客厅角落里盖着家具的防尘布,被风吹得鼓荡起来,如同一个个扭曲的人形。

温度骤降。

阮白釉甚至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

她打了个寒颤,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一种源于生物本能的恐惧。

有什么东西……非常不希望这个仪式进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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