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黄橘绿有时候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98章 灰蒙蒙一片,她自是灯火,橙黄橘绿有时候,笔趣阁),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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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棠的生活慢慢恢复了平静。
每一天,不用被迫见并无真情实感的人,更不用猜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背后的真意。
更不用被嫌弃……在失衡的关系中要平衡,比登天还难。
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宜棠自己的。
今天是个大晴天,太阳攒着劲儿,从早上便开始发威,不用也不敢出门的宜棠坐在窗边看书看花看外面的世界,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沈世元给她找的那个医院。
她听沈世元讲的时候,她的兴奋期盼是真的,但说来惭愧,她离开的心意已定,她就没有想过要去。
晨雾裹着木樨香漫进窗棂,宜棠的指尖抚过《西氏内科学》烫金书脊,书页间夹着干枯的紫茉莉,还是珠儿给她的。
阳光攀着雕花窗格爬上藤编躺椅,将六国饭店的珐琅门牌号折射成七彩光斑。
詹森推门时带起一阵风,掀开茶几上的《申报》,露出“徐州煤矿易主”的标题,内容语焉不详,欲说还休,更引人猜测。
宜棠刚刚磨好黑咖啡,旋涡中心浮着圈圈细密泡沫,浮浮沉沉,她喝下一口,精神好了许多。
“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詹森问宜棠。
宜棠不语,又看了一篇报道,一个外国人尚能明白的事情,只是她……风雨欲来,“詹森,跟我们没有关系。”
詹森不解,“你不觉得气愤吗?”
宜棠脸红了,不知道如何回答。
在动荡的年代,覆巢之下无完卵,天大地大,容不下书桌和梦想。家国命运交织,人如蝼蚁,苟且偷安;又如星辰,拼尽全力也要守护这片土地。
山河破碎,依旧如画,生于斯长于斯,两相安好,方是人间正道。
“你丈夫的父亲签了字,现在正民情激愤。”詹森道,“我感觉他麻烦了。”
“他们会处理的。”宜棠道。
“太绝情了,你不帮他们想办法就算了,还袖手旁观。”詹森打趣道。
虽知道詹森是故意的,宜棠自嘲道:“我一个被赶走的人哪里有办法,不如你去问问张如玉,她或许有办法。”
“不要不要。”詹森连连摆手,“我不要见她,她的脾气比女王还要大。”
宜棠略微看了报纸,知道沈世元已经离开天津南下,主笔仍有称赞,说沈世元能当大任,临危不乱,云云。
詹森凑过来,“不担心了,就算他父亲有事,沈世元也能独善其身,你看看,都是溢美之词,沈世元能救他父亲也不一定。”
宜棠心里一咯噔,这报纸把沈世元部队人数和动向说个一清二楚,特别提到粮草装备,明夸实际……
刊登的照片尤其令人生疑,与沈世元一起的人,明显一副日本人长相。
沈世元行军途中怎会接受采访,本说是秘密行事。
“后悔了吗?”詹森摆弄着听诊器,铜膜在晨光中泛着冷意,“你在担心沈世元。”
宜棠的睫毛在颧骨投下蝶翅阴影:“他是心怀天下的人,我敬佩他,当他是个朋友,担心关怀实属正常。”
窗外的黄包车铃惊飞槐树上的麻雀,她突然想起当年在陈将军的军营看士兵打靶,子弹穿过铜靶心的脆响也是这般突兀,让人心惊。
沈世元天天都在刀尖上。
詹森问她:“你不怕沈世元伤心吗?”
宜棠答道:“他是做大事的人。”
沈世元跟沈一章通上电话,他说:“不要找宜棠,你们不许找她,骚扰她。”
沈一章沉默片刻,说:“好。”
既然宜棠如此决绝,那就成全她吧,留在沈家更危险。
小马每日复电:“还未找到。”
沈世元想跟小马说去六国饭店试试,他忍住了,那是唯一他与宜棠两个人的记忆。
她喂他喝了有安眠药的雷司令,她早就想好了,他与自己的欢爱是虚与委蛇。
可是身体的欢愉不会欺骗人,他敢肯定,那日宜棠是开心的。
小马做了一名东洋车夫,却不拉客,在大街小巷转圈圈,不过几天,便发现自己的无知。少奶奶不喜欢出门,除非有病人,他这样转不出个头。
民国初建,北京城里的秩序也不算好,时不时有奸淫掳掠,小马提心吊胆。
若不能尽快找到少奶奶,他无法跟少爷交代。
少爷说了不找不要打扰,又说,“找到后不要打扰宜棠,暗中保护就好。”
小马脱口而出,“三少奶奶太冲动了,怎么就离家出走了?”
沈世元知道,宜棠不是冲动,是蓄谋已久,也不是离家出走,她是舍了他,连两人的婚姻也不会认了,再见亦是陌路人。
长路漫漫,他要从头开始。
小马被沈世良抓了个正着。
“你穿成这样干什么?”
“大少爷,三少奶奶……荣小姐走了。”小马心一横,说了实话。
“什么时候的事?”沈世良的心顿时跟煮沸了一样,心里把沈世元恨不得捶死了才好。
“少爷走的那日。”小马懊丧,都怪他没有看好。
“家里什么反应?”沈世良后悔得要死,那日他已到京,怕看到宜棠跟沈世元难舍难分,故意在外睡了一夜,喝得酩酊大醉,这几日有事又耽搁了没回沈府。
不对!沈世良隐约记起,那日他喝得烂醉,依稀见到了宜棠,她,她在六国饭店!当时以为自己思念成灾,产生幻觉,如今想来竟是真的。
“大少爷!”小马见沈世良表情反复变化,忽悲忽喜,都说大少爷对三少奶奶有意思,如此倒是真的。
“没什么。”沈世良道,“我有事先走了。”
沈世良匆匆回到六国饭店,把经理找来自己房间,一言不发,坐着,静静看着。
钟摆将夕阳切割成碎片,投在沈世良的白色衬衣上。
经理的后颈被光斑灼得发烫,冷汗顺着脊椎沟滑入浆硬的衬衫领,他盯着地毯上沈世良皮鞋碾碎的雪茄灰,生怕这就是自己的命运。
经理心里发毛,这是怎么得罪沈大少爷呢?是哪个姑娘伺候不好?唉……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可是开正经饭店的。
“大少爷?”经理陪着笑脸,“还请您明示。”
“沈世元的房间是哪一个?”沈世良悠悠问道。
“0914。”经理吓出一头汗,赶紧说了保命。
“现在有人住吗?”沈世良问。
“没有,当然没有,报纸上都说了,三少爷去徐州了。”经理点头哈腰道:“三少爷的房,虽然常年空着,打死我我也不敢给别人呀。”
“一直没人住?”沈世良又问,“三少爷最近也没有来过吗?”
“前几天,前几天,三少爷来了,带了一个女人。”经理道,“没过夜就走了,他们两个也就待了几个小时。”
“三少爷带的女人?”
沈世良的手指敲着红木桌面,按住那块跳动的光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这,这真不记得了,不记得了。”经理看着沈世良的眼神,喊道,“白色,月白色。”
经理的腮帮因紧咬牙关鼓起青筋,瞥见沈世良左手正摩挲着他刚递过去的0914房的黄铜钥匙。
“再没有人住?”沈世良又问。
“真没有,不信您去看。”经理保证。
“酒店最近入住的人中,有生面孔吗?”沈世良问。
“大少爷……”经理陪着笑脸,“酒店里,天天都是陌生人,不是?”
沈世良的指尖划过红木桌沿,留下一道油亮的指痕。
他甩出银票,“啪”一声响在经理心里。
经理的瞳孔随着票面数字扩张,喉结滚动声在寂静中清晰可闻。
肥厚的手指刚刚要触到纸币边缘,沈世良突然压住银票,骨节分明的手指正点在“横滨正金银行”的樱花水印上。
“够不够你把眼睛擦亮。”
“够了够了。”经理把银票攥得紧紧的,“我回去就把客人资料给您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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