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炎骁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106章 伪装杂役混镖局,丹田神鼎,李炎骁,笔趣阁),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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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气卷着铁锈般的雪粒子抽打在脸上,冰得皮肉都发木。冰原上铺开的尸体血泊早被厚厚的雪盖严实了,只留下些凹凸不平的轮廓,像冻土鼓起的毒疮。风刮过折断的镖旗杆子,扯动半幅靛蓝冻硬的残旗,猎猎作响如同招魂幡。

“呜…娘…” 死人堆雪窝里传出极细微的抽噎。一个断了腿的年轻伙计仰面倒在头驼僵冷的肚皮下,腿根撕裂的皮肉被冻成一大块扭曲的墨蓝冰痂,冒着丝丝灰气。鼻涕眼泪糊满了冻裂的脸颊,又瞬间结冰,他徒劳地伸着一只乌青的手,在冰冷的血雪地上痉挛抓挠,指甲缝里塞满了褐色的泥冰渣子。

风突然横着扫过去,卷起地上一大蓬积雪,“噗”地罩在一个蜷缩着的账房老头身上。老头抱着怀里冻成铁疙瘩似的钱匣,仅剩的半截身子都埋在雪里,露出的半张脸冻得像酱紫的萝卜皮,早就没了动静。旁边倒毙的长毛冰原驼肚肠流了一地,又被冻住,暗绿色的胃肠上结着一层油亮的冰膜,像铺了一地的青苔石片。

李十三的身子狠狠晃了晃,差点栽进身前的雪窝里。他半跪在头驼巨大僵硬的尸体旁,后背紧贴着冰凉的驼峰借力,腰眼处那个被寒鸦哨音引动的旧伤口还在灼烧似的抽痛,墨蓝色的冰纹在冻得梆硬的破袄底下隐隐搏动。他咬死了后槽牙,腮帮子绷得像铁块,喉咙里堵着口腥甜的淤血沫子,硬咽了回去。灰白的眼珠死沉沉的,扫过冰原上狼藉的死寂,最后钉在不远处那一小撮聚在唯一囫囵镖车边、如同惊弓之鸟的活人身上。

得离开这死人窝。

念头一起,撑着冻驼尸的手猛一用力!沾满污血冰碴的手甲缝里扣进驼毛冻肉深处!“喀嚓”一声微响,枯槁的指头硬是扒下一块裹着冰血痂的冻毛皮!钻心的锐痛顺着手臂刺上肩胛,冰麻的半边身子猛地一激灵,反倒被这剧痛激出一口勉强能用的浊气。

他拖着几乎要散架的身躯,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厚雪挪近那辆歪斜在血雪泥地上的庞大镖车。车辕子深深陷在雪壳里,两个厚重的包铁车轮被污血冰坨糊住了大半轮毂。仅存的十几个镖师伙计挤在车厢后,惊魂未定,人人脸上挂满了冻住的血霜汗渍。一个断了左臂的年轻镖师靠车轮坐着,伤口断处蒙着一层不断蠕动的墨蓝色冰晶死气,人早已昏死过去,脸冻得像刷了层青漆。旁边缩着个管钱粮的半大孩子,死死抱着个冻瘪了的革囊,鼻涕眼泪冻得满脸冰溜子,眼珠子瞪得溜圆,惊恐地盯着风雪呜咽的林子深处。

商队管事的那胖老头,貂裘撕成了烂布条,裹着流油肥肉的肩膀上豁开道血口子,正往外头冒着粘稠的暗红色冻血冰渣子。他瘫坐在血泥堆里,抱着半柄鬼头刀,刀刃上黏糊糊的不知混了啥秽物凝成的黑黄冰疙瘩。破风箱似的嗓子还在断断续续地吼:“…护…护住车…回…回霜堡…韩…韩大爷赏金翻…翻…”

“车轴塌了一边,走不得了!”旁边窜出个精瘦的黑脸汉子,麻布短袄也烂得不像样,脸上糊着血泥,两眼发直,却像是急红了眼,对着胖管事吼道:“轮毂冻死在泥雪坑里!头驼死的死跑的跑!拿他娘的啥走?!”

胖管事绿豆小眼一翻,肥厚的嘴唇哆嗦着,正要发作。一个缩在轮子后面、脸色铁青的老账房突然嘶声哭嚎:“小七子!小七子没气儿了!!” 他扑在一个蜷缩着、面色青紫早已僵直的年轻伙计身上,枯爪拼命摇着那冻硬的尸体。

混乱、绝望、悲泣像是冻得硬邦邦的石头砸在人心头。风雪抽打着冰冷的车厢板,“啪啪”作响。

就在这时,车厢另一侧传来沉重拖沓的踩雪声。

所有人惊恐戒备的目光瞬间扫过去!

一道裹在脏得看不出本色的破厚毡袍里的高大身影,踏着没过脚踝的血雪泥,一步一顿地挪近。毡袍烂得挂不住风,露出里衣冻成青褐色的硬壳子,上面还糊着大块的暗沉污渍,分不清是血还是泥。那人背脊微微佝偻,像是顶了千斤的重物,走得很慢。毡帽压得低低的,帽檐结了圈白霜冰溜子,只露出半张枯槁蜡黄、布满冻裂小口子的下巴颏和紧绷的嘴唇,脸上全是灰泥冰渣,脏得辨不出原本模样。

是那个一路沉默、跟着驼队、只在寒鸦盗杀来时帮着扛住了几次冲击的苦命杂役!对!哑巴张!

胖子管事浑浊的小眼精光一闪,那点垂死的精明劲儿又冒头了,指着那挪到车辕边的高大身影,喘着粗气嘶吼:“哑…哑巴!…去…套绳!…拖…拖车!去…前头…” 他语无伦次,手指颤抖着指向风雪肆虐的来路,指向远处风雪雾霭中隐约显出些雄峻寒铁轮廓的边墙阴影——霜堡!

几个绝望的镖师伙计闻言,下意识地想跟着吼,可对上那高大杂役从低垂毡帽下投射出的、浑浊沉滞的目光时,心里那点刚燃起的小火苗又“噗”地暗了下去。这哑巴看着就只剩半条命了…

李十三那只骨节粗大、布满冻裂血口的手,无声地搭上陷在雪泥冰坑里的冰冷轮毂。他的身躯猛地向下一沉,那沉重的力量仿佛由脚底冰封的冻土传递而来,使得整个身子连同手臂都微微震颤了一下。腰后那处被强行压制的暗伤更如被钢针刺透般传来一阵尖锐的抽痛。

不能拖了。丹田里那口烧着冰渣子的破鼎嗡嗡低鸣,全靠冰脉道根硬撑着最后一点微薄的混沌气,每一息都像在冰刃上刮过。这鬼地方多待一刻,离彻底冻成冰坨子就近一步。

套绳?

他那只沾着污泥黑雪的手,缓慢而艰难地在破毡袍下摆摸索着,指尖最终勾到了一截粗粝冰冷的物件——一卷用来捆扎货箱、冻得梆硬的粗麻绳。绳索僵直地蜷曲着,表面结着厚厚的霜花和冰屑。

绳索如冻僵的粗蛇被拖出。几个还能动弹的伙计下意识地避开几步,目光惊疑不定。

李十三没看他们。那只手动作着,因疼痛和寒冷显得极其僵硬笨拙。绳头一次次套向冻滑轮毂,又一次次滑脱。风雪更急,吹得那巨大沉重的镖车如同随时会侧翻进深雪坑的危船。

胖子管事脸上的肥肉抽搐着,嘴里嗬嗬作响,想骂,被一口冷气呛住,只剩喉咙里拉风箱似的破音。

就在一个伙计按捺不住想要上前帮忙的瞬间,李十三那只枯槁的手猛地向下一捺!指关节压在被冻得黢黑、满是冰碴血污的沉铁轮毂上,一股沉重凝滞得仿佛压上玄冰碾盘的力道,无声无息地透骨而入!

嘎吱……咯……

令人牙酸的、细微却沉重的碾磨冰碴声响起。

那深陷在坑中、被冻实了的铁木轮毂,连同下方凝结着血雪硬壳的泥块,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硬生生被那股非人的蛮力向下“按”陷了半寸!轮子与冻土冰雪之间那层黏糊的死硬连接,被这硬生生碾压出的一丝松动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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