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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城的晨雾还未散尽,秀兰已在展馆角落的临时窑厂揉起了陶泥。粗布围裙兜着从塬坡带来的红胶泥,里面混着细碎的金枣皮,每揉一圈都能闻到若有若无的甜香。李虎蹲在一旁修补被炸碎的展柜,刻刀在枣木板上划出细密的纹路:\"婶,这史密斯老头到底啥来头?咋跟咱爹还有交情?\"
秀兰没有立刻回答,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在接受采访的史密斯先生身上。老者今天换了件藏青色的中式马褂,袖口的护树钱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微光,与他手中的《陶录补遗》封面烫金纹路相得益彰。\"他昨儿说,\"秀兰将揉好的泥团重重摔在案板上,\"我爹当年在终南山,用护树钱换过他半块夜光陶残片。\"
赵大姐端着陶罐走来,罐里装着新熬的金枣茶:\"洋人嘴里没个准话,\"她往李虎手里塞了块枣馍,\"但昨儿他冒死抢出咱的金枣酱,倒像是实心帮咱的。\"王婶跟在后面,缠着纱布的手臂还在隐隐作痛:\"不管咋说,等咱回了塬坡,得给史密斯先生送两罐最甜的枣花蜜。\"
正午时分,展馆外突然下起太阳雨。秀兰站在展位前,看着雨滴在陶制风箱上溅起细小的泥花,突然想起塬坡上的窑洞——每逢雨天,父亲总会坐在窑门口,用刻刀在碎陶片上练习新的花纹。\"婶!\"小吴的呼喊打断思绪,\"史密斯先生说有急事找您!\"
老者的办公室里,煤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模糊的剪影画。\"秀兰女士,\"他推了推眼镜,桌上摆着从碎陶罐里抢救出的地脉图纸,\"根据我父亲的笔记,终南山的地脉心脏与陈家洼的金枣树共享同一根系,当年陶灵组织就是想通过血祭......\"
话未说完,展馆的警铃突然响起。二流子头目冲进办公室,裤腿上沾着外滩的泥水:\"兰子婶!陶灵的人买通了码头工人,要烧了咱停在江里的货船!\"李虎抄起墙角的陶制锄头:\"狗日的!这次不把他们的窑厂砸成齑粉,老子就不姓李!\"
秀兰按住他的肩膀,目光扫过图纸上标注的\"地脉心脏\"位置:\"虎子,你带后生们去码头,\"她转头对史密斯先生说,\"劳烦您联系商会,就说陶灵私运鸦片,藏在城西烂泥塘的窑厂里。\"老者愣了愣,随即点头:\"我明白了,您是想......\"秀兰握紧护树钱:\"调虎离山。\"
暮色漫过黄浦江时,秀兰和史密斯先生已坐在开往终南山的火车上。车厢里弥漫着烟叶与劣质香水的味道,老者从皮箱里掏出个油纸包:\"尝尝,这是申城的鲜肉月饼,\"他递给秀兰一块,\"当年你父亲最爱吃。\"
月饼的油脂渗过油纸,在秀兰指尖留下温热的痕迹。她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那个夜晚,他也是这样用油纸包着块饼,塞进她手里:\"兰子,以后想吃甜的,就去塬坡第三棵枣树下挖,爹埋了罐蜜。\"护树钱在衣襟内轻轻发烫,铜钱表面浮现出终南山古窑的轮廓。
终南山脚的小站上,二流子头目已牵着骡子等候多时。\"婶,\"他指着远处被云雾笼罩的山峰,\"打听到了,陶灵的余孽躲在鹰嘴崖的废窑里,平日里靠挖药材为生。\"秀兰摸了摸骡子背上的陶制水囊,囊身刻着的护窑符是李虎连夜赶制的:\"进山后别说话,骡子认生。\"
深夜的山路格外难行,骡蹄踩在碎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秀兰借着月光观察周围的地形,突然发现路边的野枣树上挂着块破布——那是陈家洼人标记危险路段的老法子。\"停,\"她示意众人止步,\"前面有陷阱。\"
二流子头目举着煤油灯上前,灯光照亮了隐藏在落叶下的陶制捕兽夹。夹子边缘刻着扭曲的人面纹,与矿洞秘室的镇邪符正好相反。\"这是陶灵的'阴窑纹',\"史密斯先生脸色凝重,\"当年他们用这法子防着窑工逃跑。\"
秀兰蹲下身,用陶片撬起捕兽夹,却在夹子底下发现枚生锈的铜钱。她擦去上面的泥土,赫然看见\"陈家洼制\"的字样——那是父亲当年为了标记地脉走向,特意烧制的专用钱。护树钱与铜钱同时发烫,在夜色中映出微弱的金光。
凌晨时分,一行人终于抵达鹰嘴崖。废窑的洞口被藤蔓覆盖,隐约传来争吵声:\"姓沈的老鬼断了咱们的财路!等拿到地脉心脏,老子第一个宰了他!小声点!陈家洼的人精着呢,说不定......\"
秀兰示意二流子头目守住路口,自己和史密斯先生悄悄摸进窑洞。洞内弥漫着腐朽的陶土味,墙壁上挂着风干的人俑,每个俑的胸口都嵌着块夜光陶片。史密斯先生突然抓住秀兰的手,指向窑洞深处:\"看!地脉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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