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煞气弥漫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粘稠、冰冷、带着腐朽腥甜气息的灰雾，如同活着的巨兽之胃，将四人一狐彻底吞没。每一步踏出，脚下都传来令人心悸的绵软触感，那是无数年积累的腐殖层，深不见底，仿佛随时会塌陷，将人拖入无边的黑暗。视线被压缩到极限，只能勉强看清身前三尺，扭曲如鬼爪的树影在浓雾中若隐若现，投下狰狞的轮廓。连声音都被吞噬、扭曲，只剩下自己压抑的呼吸、心跳，以及小火狐喉咙里发出的低沉呜咽，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萧遥走在最前，身影在浓雾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步履依旧是不疾不徐的闲适。他既未撑开灵力护罩，也未刻意催动气血，那些足以侵蚀金铁、冻结灵力的阴寒煞气，在靠近他身体时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悄无声息地湮灭、消散。他甚至偶尔会停下，伸出手指，在身旁湿滑冰冷的、布满诡异暗绿色苔藓的岩壁上随意划过，指腹沾上那粘腻腥臭的污秽，放在鼻端轻轻嗅一下，随即又嫌弃似的在衣角蹭掉。

白灵儿紧紧拽着凌清雪的衣袖，小脸煞白，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什么不该踩的东西。她怀里的小火狐浑身赤红的毛发微微炸起，灵光流转，竭力抵抗着无孔不入的煞气侵蚀，那双灵动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和不安。凌清雪周身笼罩着一层极淡的冰蓝光晕，寒气弥漫，将试图靠近的灰雾和煞气冻结成细小的冰晶簌簌落下，她目光沉静，如同冰封的湖面，只有偶尔扫过前方萧遥那模糊背影时，才会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

战红缨紧随其后，手中玄铁大戟紧握，戟尖斜指地面，每一步落下都沉稳有力，在松软的腐殖层上留下清晰的足印。她周身气血如烘炉燃烧，赤红的罡气在体表隐隐流转，形成一圈灼热的气场，靠近的灰雾如同遇到克星般发出细微的“嗤嗤”声，被蒸腾驱散。她的眼神锐利如鹰，不断扫视着浓雾中每一个可疑的阴影，战意如同绷紧的弓弦，随时准备迎接可能从任何方向扑来的致命袭击。

时间在浓雾中失去了意义，仿佛只过了片刻，又仿佛跋涉了数个时辰。就在白灵儿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边无际的灰暗和压抑逼疯时，前方的萧遥忽然停下了脚步。

“嗯？”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

紧接着，笼罩在众人身上的沉重压力骤然一轻！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撕开，前方浓得化不开的灰雾毫无征兆地向两边急速退散，视野豁然开朗！

一股远比灰雾中浓郁百倍、混杂着浓烈血腥、腐朽、汗臭、以及无数驳杂灵力波动和恶意念头的浑浊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扑面砸来！

白灵儿猝不及防，被这股混杂着浓烈血腥和恶意的气息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都差点涌出来。凌清雪眉头微蹙，体表的冰蓝光晕瞬间明亮了一分。战红缨眼中精光爆射，大戟嗡鸣一声，赤红罡气勃发，将那股污浊气息强行排开。

眼前，是一片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山谷入口。

两侧是直插铅灰色天穹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黑色绝壁，陡峭光滑，寸草不生，只有无数岁月风蚀留下的狰狞沟壑。绝壁向内延伸，形成一个巨大的、喇叭状的豁口，而豁口之内，便是那传说中埋葬了无数上古生灵、凶险莫测的“幽骸古境”。

此刻，这古境的入口，却并非预想中的死寂荒凉。

人！密密麻麻的人！

如同蚁群般汇聚在入口处相对开阔的乱石滩地上，黑压压一片，少说也有数百之众！服饰各异，气息驳杂。有身着统一道袍、神情倨傲、周身灵光流转的正道宗门弟子；有浑身缠绕着血腥煞气、眼神阴鸷、聚集成堆的魔道凶徒；有穿着兽皮、肌肉虬结、散发着蛮荒气息的体修；也有形单影只、气息晦涩、藏头露尾的散修。各种势力泾渭分明，彼此之间隔着明显的距离，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戒备、猜忌、贪婪与…血腥！

地面上并非只有碎石。随处可见凝固发黑的血迹，如同丑陋的疮疤点缀在灰褐色的岩石上。一些角落里，甚至能看到散落的破碎法器残片、撕裂的衣料，以及…几具来不及收敛、已经开始腐烂、被啃噬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蝇虫嗡嗡地盘旋其上，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这些尸体无声地诉说着此地早已上演过的残酷厮杀。

整个入口区域，仿佛一口巨大的、沸腾着贪婪和杀戮的油锅。阴冷的罡风从古境深处呼啸而出，卷起地上的沙尘和血腥气，发出如同万鬼同哭的呜咽声。这风不仅刺骨，更带着一股侵蚀神魂的阴寒煞气，修为稍弱者，被这风吹过，脸色都会瞬间白上几分，眼神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惊惧。

“好…好多人…”白灵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小脸发白，下意识地往凌清雪身后缩了缩。眼前这混乱、凶戾、如同巨大绞肉机入口般的景象，远比灰雾中的死寂更让她感到恐惧。小火狐也炸着毛，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凌清雪的目光扫过那些尸体和血迹，清冷的眸子里寒意更甚，搭在剑柄上的手指微微收紧。战红缨则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非但没有惧意，眼中燃烧的战火反而更加炽烈，她体内的气血奔涌得更加澎湃，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手中的大戟似乎也感应到主人的心绪，发出低沉的嗡鸣。

萧遥站在最前方，灰雾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来路。他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样子，双手习惯性地拢在袖中，微微眯着眼，打量着这片混乱的“集市”。他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平静地扫过一簇簇人群，掠过那些或倨傲、或凶残、或贪婪、或恐惧的面孔，扫过地上的血迹和残骸，最后投向那巨大豁口深处——那里，翻滚着更加浓郁、如同凝固铅块般的灰黑色雾气，隔绝了视线，只散发出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苍凉死寂气息。

“呵，”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从他嘴角溢出，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看来惦记‘垃圾’的，不止我们几个。”

他们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大波澜。在这混乱的入口，每时每刻都有新的队伍从四面八方、通过各种方式抵达，也每时每刻都有人无声无息地消失。萧遥四人一狐的组合虽然有些奇特（一个看似懒散的酒鬼，一个冰霜美人，一个叽喳少女，一个煞气腾腾的女武痴，再加一只炸毛狐狸），但也只是让附近几拨人投来或审视、或警惕、或不怀好意的目光，很快便移开，重新聚焦到各自的戒备和算计上。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无视了他们。

就在萧遥准备找个相对清净的角落，观察一下形势时，一个流里流气、带着明显贪婪和淫邪意味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般，刺破了嘈杂的背景音，精准地钻了过来：

“哟呵！这鬼地方居然还能碰到这么水灵的小娘皮？瞧瞧这脸蛋儿，这身段儿…啧啧啧，跟冰雕玉琢似的，比合欢宗的头牌还够劲儿！”声音来自右前方十几丈外，一伙大约七八人的散修团体。为首的是个三角眼、酒糟鼻、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汉子，修为大约在金丹中期，眼神浑浊，正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凌清雪，那目光仿佛要将她身上的白衣剥开。

他旁边几个同样獐头鼠目的跟班也发出猥琐的哄笑，目光在白灵儿和战红缨身上来回扫视，充满了令人作呕的品评意味。

“老大好眼光！那个穿白的，够冷够带劲！旁边那个小的也不错，嫩得能掐出水来！”

“嘿，那个拿大戟的妞儿够野！这身段，这力气…嘿嘿嘿…”

污言秽语如同污水般泼来。

凌清雪的脸色瞬间冰寒，周围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她并未转头，只是搭在剑柄上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一股凛冽如万载玄冰的锋锐剑意在她周身无声凝聚，脚下的碎石表面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白灵儿气得小脸通红，杏眼圆睁，指着那伙人：“你…你们无耻！”小火狐也冲着那个方向龇牙咧嘴，发出威胁的低吼。

战红缨的反应最为直接！她猛地转头，目光如同两道烧红的烙铁，瞬间锁定在那个刀疤脸汉子身上！那目光中蕴含的狂暴战意和凛冽杀机，让刀疤脸和他身边的哄笑声戛然而止，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

“找死！”战红缨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金铁摩擦，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她甚至没有去看萧遥，体内压抑已久的战意和刚才在灰雾中被萧遥点醒的憋闷，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轰！

赤红的罡气如同火山爆发般从她体内喷薄而出！脚下坚硬的山岩“咔嚓”一声碎裂开来！她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赤红流星，沉重的大戟带着刺耳的尖啸，卷起狂暴的罡风，直扑那刀疤脸汉子！目标明确，气势一往无前！

“臭娘们！给脸不要脸！”刀疤脸汉子又惊又怒，没想到这女人如此暴烈，说动手就动手！他怪叫一声，反应也算迅速，腰间一把淬着幽蓝毒光的弯刀瞬间出鞘，刀光如毒蛇吐信，迎向那当头劈落的赤红戟锋！他身边的几个跟班也纷纷怪叫着祭出法器，各色灵光闪烁，有飞梭、有铁爪、有阴魂幡，乱七八糟地砸向战红缨！

然而，他们低估了战红缨的速度，更低估了她那经过萧遥“指点”后，力量凝聚爆发的恐怖程度！

铛——咔嚓！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

刀疤脸汉子只觉一股沛然莫御、如同山崩海啸般的巨力从戟刃上传来！他灌注了灵力的毒刃弯刀，在接触的瞬间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幽蓝的刀光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弯刀脱手而飞！狂暴的力量顺着刀柄狠狠撞入他的手臂！

“噗！”刀疤脸汉子如遭重锤轰击，鲜血狂喷，整个人像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一块嶙峋的巨石上，巨石表面顿时布满蛛网般的裂痕！他胸口塌陷下去一大块，眼看是活不成了。

战红缨去势不减！大戟横扫！

砰！噗嗤！

一个祭出飞梭的跟班，连人带梭被沉重的戟杆拦腰扫中，护体灵光如同纸糊般破碎，整个人爆成一团血雾！

戟刃回转，带着撕裂一切的锋芒！

嗤啦！

一个手持铁爪、试图偷袭的修士，被戟刃从肩膀斜劈至腰腹，当场分成两半，内脏污血泼洒一地！

剩下的几人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上前，怪叫一声，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四散奔逃，瞬间消失在混乱的人群中。

整个过程，兔起鹘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从战红缨暴起，到刀疤脸毙命，两个跟班惨死，剩下的人溃逃，仅仅数个呼吸！

狂暴！凶悍！摧枯拉朽！

那赤红的身影，那染血的大戟，如同战场女武神降临，瞬间震慑了入口处这片区域！

原本嘈杂混乱的入口，出现了一刹那的死寂。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充满了震惊、忌惮、以及更深的贪婪——能瞬间秒杀金丹中期，这女修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她手中的大戟，也绝非凡品！她…以及她身后那三个看起来同样不简单的人，身上会不会有“欺天阵”残图的线索？

战红缨拄戟而立，戟尖上还滴落着温热的鲜血。她胸口微微起伏，额角有汗珠渗出，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星辰。刚才那几下爆发，酣畅淋漓！更重要的是，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在力量凝聚和招式转换上，比之前更加得心应手，那“三分转圜”的余力，让她在狂暴攻击中始终保持着核心的稳定！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依旧抱着胳膊、仿佛在看戏的萧遥，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求证的意味？

萧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吐出一句：“马马虎虎。砍瓜切菜，力气还是用大了点，浪费。”

战红缨：“……”

就在这片短暂的死寂和无数目光聚焦中，一个油滑圆润、带着明显商人腔调的声音，恰到好处地插了进来，打破了僵局：

“哎呀呀，圣尊驾临，小的迎接来迟，恕罪恕罪！”

只见一个微胖的身影，如同泥鳅般灵活地从旁边一簇人群里钻了出来，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灿烂笑容，正是金满堂的掌柜，金不换！他身后依旧跟着那两个沉默的护卫。

金不换仿佛没看到地上那三具还在汩汩冒血的尸体，也没感受到周围无数道不善的目光，径直小跑到萧遥面前，深深一揖：“圣尊一路辛苦！这古境入口龙蛇混杂，煞气污浊，实在不是休憩的好地方。小的已按掌舵吩咐，在那边崖壁下寻了一处相对干净避风的所在，略作布置，请圣尊和几位道友移步暂歇，也好避开这些…腌臜晦气。”他说话间，小眼睛飞快地扫过战红缨染血的大戟和凌清雪冰冷的侧脸，笑容更加谦卑。

萧遥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顺着金不换示意的方向看去。在入口边缘靠近一侧黑色绝壁的下方，有一片向内凹陷的天然岩棚，位置确实相对偏僻，避开了大部分人群聚集的中心区域。岩棚入口处，似乎还被人为地布置了一个简易的、散发着微弱土黄色光晕的阵法，将周围的污浊气息和窥探的视线隔绝了大半。

“金掌柜倒是会找地方。”萧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迈步朝那岩棚走去。凌清雪、白灵儿自然跟上。战红缨冷哼一声，甩掉戟尖上的血珠，也大步跟上，所过之处，人群下意识地分开一条道路，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忌惮。

有金不换这个地头蛇模样的家伙引路，加上战红缨刚才雷霆手段的震慑，倒也没人再敢轻易上前找茬。只是那些隐藏在人群阴影里的目光，变得更加幽深难测。

岩棚内比外面看起来宽敞一些，地面也被清理过，铺上了干净的兽皮垫子。角落里甚至还摆放着一个小小的红泥火炉，上面温着一壶散发着清冽香气的灵茶。那简易的土黄色阵法虽然不强，但确实有效地隔绝了外面大部分的噪音和污浊气息，让这里显得清静不少。

“条件简陋，委屈圣尊和几位道友了。”金不换殷勤地招呼着，“这是上好的‘清心玉露’，采自南疆千年古茶树，最能涤荡煞气，稳固心神，请慢用。”他亲自提起茶壶，为几人斟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