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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三,小年。清晨的天幕还泛着鱼肚白,几颗疏星恋恋不舍地缀在清冷的蓝灰色里。秦家小院却已早早醒了。厨房的窗户上凝结着厚厚的水汽,被里面透出的橘黄灯光晕染开一片朦胧的暖意。灶膛里,柴火毕毕剥剥地唱着歌,火苗欢快地舔舐着锅底,将整个狭小的空间烘烤得如同春日暖阳。大铁锅里,滚水翻腾着,白色的水汽争先恐后地从锅盖边缘钻出来,带着新麦蒸腾出的、令人心安的甜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连空气都变得湿润、柔软、沉甸甸的。
晓晓系着那条洗得发白、边角却浆得硬挺的碎花围裙,袖子利落地挽到小臂。她正麻利地将揉得光滑白胖的面剂子一个个码进热气氤氲的笼屉里。蒸腾的热气熏红了她的脸颊,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几缕碎发湿漉漉地贴在鬓边。她抬手用手背蹭了蹭额头,侧过脸,对着坐在厨房门口小马扎上的秦观山,声音清亮,带着一股当家主妇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温暖力量:“秦伯伯,您就安心坐着,瞧个热闹!外头寒气重,别着了风!今儿个咱家这门,就得大大方方敞开着!让街坊四邻都沾沾咱老寿星的喜气!”
小马扎上,秦观山裹在一件半旧的藏青色厚棉袄里,更显得身形清瘦。他双手拢在袖筒里,微微佝偻着背,像一株历经风雨却依旧坚韧的古松。灶火的暖光跳跃着,映照着他脸上纵横交错的沟壑,那里面沉淀着将近一个世纪的岁月沧桑。他没有说话,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而满足的“嗯——”,算是回应。那双曾经深邃锐利、如今却蒙上一层淡淡雾霭的眼睛,越过晓晓忙碌的身影,静静地投向窗外院子里那片正被晨曦渐渐点亮的天光。
院子里,天色一点点亮起来。一个穿着崭新大红棉袄、虎头虎脑的小身影,像只撒欢的小鹿,在清扫得干干净净的水泥地上跑来跑去。那是小海,秦志远的儿子。他手里高高举着一个用红纸和金箔精心糊成的、胖乎乎的寿星佬灯笼,鲜艳的色彩在熹微的晨光中跳跃着,格外喜庆。灯笼下沿垂着金黄的流苏,随着他的跑动,欢快地摇曳着。小家伙跑着跑着,学着电视里听来的腔调,不成调地哼唱着:“老寿星,福寿长,吃了饺子香又香……”稚嫩的童音在清冷的空气中回荡,像一串清脆的银铃。
“小海!慢点跑!别摔着!”晓晓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厨房窗口飘出来,“过来,给你太爷爷端碗热面汤暖暖胃!”
小海响亮地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把宝贝灯笼放在堂屋门口的台阶上,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然后一溜烟钻进厨房,不一会儿,两只小手就捧着一个冒着袅袅热气的白瓷碗,小心翼翼地挪了出来。他走得极慢,小脸绷得紧紧的,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碗里微微晃动的汤水,那副认真的模样,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
秦观山看着曾孙那小心翼翼、郑重其事的样子,布满老年斑、骨节分明的手颤巍巍地伸出,稳稳地接过了那碗滚烫的面汤。碗壁的热度透过掌心,一路熨帖到心口,驱散了清晨残留的寒意。他低下头,凑近碗沿,轻轻吹了吹气,小心地啜了一口。温热的、带着面香和淡淡葱油味的汤水滑过喉咙,一股暖流便从胃里缓缓升腾,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咂了咂嘴,没说话,只是抬起眼,目光在小海那身红彤彤的新棉袄上停了停,又落回曾孙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小脸上。那层蒙在眼底的薄雾,似乎被这鲜活的生命力悄然驱散,漾开了一丝清晰可见的、带着暖意的涟漪。
“吱呀——”
院门被推开的声音带着岁月的喑哑。一个穿着整洁深灰色夹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印着“特级龙井”字样的礼盒。
“秦老!给您老拜寿来啦!祝您老松柏长青,福寿安康!”来人正是秦观山当年在研究所的老同事,如今也已满头银发的李工。他的声音洪亮而真挚,带着浓浓的敬意和久别重逢的喜悦。他几步走进院子,将礼盒放在堂屋门口的八仙桌上,转身快步走到秦观山面前,微微弯下腰,伸出双手紧紧握住老人那只没端碗的、冰凉枯瘦的手。那手背上蜿蜒的青筋和深色的老年斑,在李工温暖有力的手掌包裹下,传递着跨越时光的深厚情谊。“秦老,您可是咱们所的定海神针!看着您精神头这么好,我这心里头,比什么都高兴!”李工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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