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巴图鲁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5章 北斗天罡现!蜈蚣与蟾蜍的决斗,辽东邪侠,全能巴图鲁,笔趣阁),接着再看更方便。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而血蟾老祖,他那张青灰色的死人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显露出一种名为“痛苦”的扭曲表情。金蜈那柄淬了剧毒的金蜈百足刃,深深没入了他脆弱的咽喉,直至没柄!暗绿色的、散发着恶臭的粘稠尸液,正从那致命的伤口处汩汩涌出,沿着他青灰色的皮肤蜿蜒流下,染黑了破烂的暗红袍领。剧毒!金蜈刃上那专门克制阴邪尸傀的混合剧毒,正顺着被破坏的喉管和颈骨,疯狂地涌入他这具腐朽躯壳的核心!一股强烈的麻痹和灼烧感,伴随着某种更深层的、仿佛灵魂被撕裂般的痛苦,正从他咽喉的伤口处向全身蔓延,冲击着他尸傀之躯那扭曲的生命本源!
“嗬……嗬嗬……”血蟾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漏气的声音,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金蜈,里面充满了惊愕、痛苦,以及一种被毒刃刺穿要害后引发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暴怒!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剧毒正在瓦解他体内维系“活死人”状态的某种平衡!
“松……手!”血蟾从被刺穿的喉咙里,挤出两个模糊不清、饱含无尽怨毒和凶戾的字眼。他那只贯穿金蜈左肩的右爪,猛地发力搅动!
“呃啊——!”金蜈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惨哼,身体因肩胛骨被搅动的剧痛而剧烈颤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昏死过去。但他握住金蜈刃刀柄的右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因剧痛而爆发出更恐怖的力量,指节捏得发白,甚至将那暗金色的刀柄都捏得微微变形!他拼尽全力,将刺入对方咽喉的毒刃,再次狠狠地向深处、向侧面一拧!他要彻底切断这具行尸走肉的“生机”!
“找死!”血蟾被这致命的拧绞彻底激怒,喉咙里爆发出非人的嘶吼!他无视了咽喉处传来的恐怖撕裂感和剧毒侵蚀,另一只完好的左手,五指同样弯曲如钩,带着浓烈的尸腐腥风,如同铁钳般狠狠抓向金蜈握住刀柄的右手手腕!他要折断这只给他带来致命威胁的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低沉、古老、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在两人脚下这片蛊神祭坛的废墟中响起!
这嗡鸣并非声音,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震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悲悯和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沉睡了千年的古老意志,被脚下这片土地浸透的鲜血和弥漫的怨毒所惊醒!
嗡鸣响起的刹那,血蟾老祖那只抓向金蜈手腕的左爪,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动作猛地一僵!他浑浊眼珠中的疯狂暴怒瞬间被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的恐惧所取代!那是对脚下这片土地所承载的、属于蛊神意志的敬畏!贯穿金蜈左肩的右爪,也因为这灵魂层面的震慑而力道一松!
金蜈圣手同样浑身剧震!那源自灵魂的嗡鸣,如同洪钟大吕在他濒临崩溃的意识中炸响,带来一阵强烈的眩晕。但他握住刀柄的手,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震慑而本能地松了一丝力道。
这来自古老祭坛意志的、极其短暂的震慑,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一滴冰水。虽然微弱,却给了两个在死亡边缘疯狂撕咬的人,一丝极其细微的、本能的喘息之机!
就是这一瞬间的本能僵直和松懈!
血蟾老祖那被剧毒侵蚀、被灵魂震慑所扰的浑浊意识里,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必须拉开距离!金蜈的毒刃还插在咽喉,剧毒正在疯狂破坏!他需要空间,需要调动尸傀之身的力量压制剧毒!
几乎是同时,金蜈也意识到:左肩被洞穿,剧毒蚀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必须摆脱这致命的贯穿,才有最后一搏的机会!
“滚开!”\/“撒手!”
两声嘶哑的咆哮几乎同时从两人喉咙里迸发!带着血腥,带着剧毒,带着刻骨的恨意!
血蟾那只贯穿金蜈左肩的右爪,猛地向外一抽!暗红色的血肉碎骨和粘稠的尸毒粘液被带飞出来!同时,他完好的左脚灌注了尸傀的恐怖巨力,狠狠蹬向金蜈的胸腹!
金蜈在对方抽爪的瞬间,也强忍着肩胛骨几乎被彻底撕裂的剧痛,右手紧握那柄还插在血蟾咽喉的毒刃,猛地向后发力一拔!借着对方蹬来的脚力,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急退!
“噗嗤!”
金蜈刃带着一溜暗绿色的粘稠尸液,被金蜈从血蟾的咽喉中拔出!
“砰!”
血蟾灌注巨力的一脚,也结结实实地蹬在了金蜈的胸腹之间!
“哇——!”
金蜈的身体如同被狂奔的犀牛撞中,口中鲜血狂喷,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后方一根布满苔藓和裂痕的巨大石柱上!石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簌簌落下碎石和尘土。金蜈沿着冰冷的石壁滑落在地,靛蓝色的衣袍前襟被鲜血和污浊的粘液浸透,左肩的贯穿伤血流如注,胸前被蹬中的地方深深凹陷下去,肋骨不知断了几根。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却猛地咳出大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暗红血液,眼前阵阵发黑,只剩下最后一丝微弱的意识在剧毒和重伤的海洋中沉浮。
另一边,血蟾老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每一步都在破碎的石板上留下一个粘稠的、暗绿色的脚印。他那只完好的左手死死捂住自己汩汩冒着暗绿粘液的咽喉伤口,试图阻止那致命的剧毒进一步扩散。但金蜈刃上的剧毒非同小可,混合了他尸傀之躯本身的腐毒,正疯狂地破坏着维系他“活着”的阴煞平衡。他那青灰色的死人脸上,痛苦和暴怒扭曲在一起,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远处靠在石柱下、奄奄一息的金蜈,里面燃烧着滔天的怨毒和不甘!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响,粘稠的暗绿液体不断从指缝中涌出。剧毒侵蚀带来的虚弱感,以及咽喉要害被重创后的本源损伤,让他这具尸傀之躯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和滞涩。他想立刻冲过去,将那个让他付出如此惨痛代价的“师弟”撕成碎片!但脚步却如同灌了铅,每一步都牵扯着咽喉处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和全身蔓延的麻痹!
“老……蜈蚣……”血蟾从漏风的喉咙里,挤出三个充满血腥和怨毒的字眼,如同恶鬼的诅咒,“你……该死……一万次!”
他强提一口尸气,压下喉间翻涌的毒液和虚弱感,拖着沉重的、不断滴落暗绿粘液的步伐,一步,一步,带着滔天的杀意,如同从地狱爬出的复仇恶鬼,朝着石柱下气息奄奄的金蜈圣手,艰难却无比坚定地走去。每一步落下,都在这死寂的祭坛废墟上,敲响一声沉重的、催命的鼓点。
冰冷的碎石硌着脊背,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内碎裂般的剧痛,左肩的贯穿伤如同一个冰冷的泉眼,汩汩地涌出温热的血液,带走所剩无几的力气。金蜈圣手背靠着那根冰冷、布满裂痕的巨大石柱,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抽搐着。眼前的世界被一层不断晃动的血色帷幕笼罩,血蟾老祖那拖着沉重步伐、如同腐山般压来的青灰色身影,在视野里扭曲、模糊,唯有那双浑浊眼珠中燃烧的怨毒和杀意,穿透血幕,冰冷地钉在他的灵魂上。
喉咙里全是腥甜的铁锈味,每一次试图吸气,都像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肺叶里搅动。他知道,自己到极限了。尸毒在血脉里疯狂奔流,如同冰冷的毒蛇啃噬着所剩无几的生机,血蟾那尸傀一脚带来的内腑重创,更是断绝了最后一丝侥幸的可能。死亡的气息,浓重得如同祭坛上永不散去的瘴气,沉沉地包裹着他。
要结束了吗?金蜈模糊的意识里划过这个念头。像寨子里那些熬不过冬天的老人,无声无息地烂在破草席上?像那些被张三金炼成尸傀的童子,连魂魄都被抽走,成为无知无觉的行尸?
不!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混杂着无尽不甘与愤怒的火焰,猛地在他即将熄灭的意识中炸开!那火焰是如此微弱,却又如此灼热,瞬间烧穿了笼罩视野的血色帷幕!
他不能这样死!更不能死在血蟾这个背叛了苗疆魂灵的尸傀手上!就算死,也要咬下他一块腐肉!也要让这具行尸走肉记住,苗疆的骨头,还没烂透!
“嗬……”金蜈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野兽濒死般的低吼,粘稠的血沫从嘴角溢出。他完好的右手,那五指早已因剧痛和用力过度而痉挛变形,却依旧死死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抠进了身下冰冷的泥土和碎石之中!
他在摸索!用那仅存的、模糊的触感,疯狂地摸索着!不是寻找武器——金蜈刃早已脱手,不知落在哪片污秽的泥沼里。他在寻找……一种支撑!一种能让他这具残躯再站起来的支撑!哪怕只是一块能让他借力撑起的石头!
就在他布满血污和污泥的手指,在冰冷湿滑的碎石泥土中绝望地抓挠时——
指尖,猛地触碰到了一个异样的东西!
那东西……坚硬,冰冷,带着泥土的粗糙,却有着规则的、不属于天然石块的边缘棱角!更重要的是,它的形状……那触感……
金蜈濒临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剧痛和某种更深沉悸动的电流,瞬间窜过他那被尸毒和重伤折磨得麻木的脊椎!
那触感……如此熟悉!如此遥远!却又如此……刻骨铭心!
几乎是本能地,他用尽残存的力气,将那埋在碎石泥土下的硬物猛地抠了出来!
泥土簌簌落下。
一块巴掌大小、边缘并不规则的圆形物体,静静躺在他染满血污和污泥的掌心。
那是一块……饼。
一块早已干硬、龟裂、布满岁月尘埃的……荞麦饼。
它呈现出一种暗淡的、泥土般的灰褐色,表面粗糙,布满了细密的裂纹,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人小心翼翼地掰开过。它太干、太硬了,早已失去了食物应有的气息,只剩下一种尘土和时光沉淀的味道。
然而,就在看清这块残饼的瞬间,金蜈圣手那被剧痛和血色笼罩的双眼,如同被一道撕裂夜空的闪电击中,骤然失去了所有焦距!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扭曲!
眼前血蟾那步步逼近、散发着尸腐杀气的青灰色身影,祭坛废墟上弥漫的灰绿色瘴气,左肩那撕心裂肺的贯穿痛楚……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褪色的画卷般迅速模糊、淡去。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破碎、却无比鲜活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摇摇欲坠的意识堤坝!
……
火光跳跃着,驱散着竹楼内初春的寒意,却驱不散窗外无边无际、笼罩着十万大山的沉沉雨幕。雨点密集地敲打着竹篾屋顶,发出连绵不绝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噼啪”声。
屋内陈设极其简陋,一张老旧的竹榻,一张磨得发亮的木桌,几把竹椅。空气中弥漫着草药苦涩的味道和湿柴燃烧的烟火气。竹榻上,一个须发皆白、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老人,裹着打满补丁的薄被,深陷的眼窝里,眼神浑浊却异常明亮,像两颗燃尽生命最后烛火的炭星。他枯槁的手紧紧抓着跪在竹榻前的两个少年的手。
那是少年时的血蟾和金蜈。彼时的血蟾,脸上还有着少年的稚气和红润,眼神却已带着超出年龄的沉重忧虑。而少年金蜈,则瘦得像根竹竿,脸上带着营养不良的菜色,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倔强地迎着师傅的目光。
“阿蟾……阿蜈……”老蛊师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了淅沥的雨声,重重砸在两个少年的心上,“苗疆……穷啊……苦啊……像这……没完没了的雨……看不到头……”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枯瘦的身体在薄被下痛苦地弓起,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少年血蟾和金蜈连忙上前,一个轻轻拍着师傅嶙峋的背脊,一个端过旁边温热的草药汤。老蛊师咳了好一阵,才慢慢平息,脸色灰败得吓人,嘴角渗出一丝暗红的血丝。
他喘息着,死死抓住两个徒弟的手,指甲几乎嵌进他们的皮肉里,浑浊的目光在跳跃的火光中,燃烧着生命最后的光:
“……但……穷不可怕!苦不可怕!可怕的是……心气……没了!脊梁……断了!”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回光返照般的锐利,“别学那些……没骨头的软虫!别信外面那些……花言巧语的狼!守住……我们苗疆的根!守住……我们的蛊!我们的术!我们的……魂!”
他剧烈地喘息着,眼神开始涣散,最后的力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振兴……苗疆……”这四个字,如同耗尽了他最后一丝气息,带着无尽的期盼和沉重的嘱托,从干裂的唇间艰难吐出,随即消散在潮湿的空气里。他枯槁的手,缓缓松开。
少年血蟾和金蜈跪在竹榻前,泪流满面,无声哽咽。
屋外,雨声更急了,仿佛整个苗疆都在呜咽。
竹楼内,一片死寂的悲凉。只有火塘里燃烧的湿柴,偶尔发出一声轻微的“噼啪”爆响,溅起几点微弱的火星。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血蟾才抬起袖子,狠狠抹去脸上的泪痕。他站起身,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到那张磨得发亮的木桌旁。桌上,放着一个缺了口的粗陶碗,碗里是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给师傅吊命用的食物——一块粗糙的、掺了大量野菜和少量荞麦粉烙成的饼。那饼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难看的灰绿色,干硬得如同石头。
少年血蟾默默地拿起那块饼。他没有立刻吃,而是低下头,仔细地、近乎虔诚地看着它。那粗糙的质感,那野菜根茎的纤维,那少得可怜的荞麦粒……这是苗疆的缩影,贫瘠、苦涩、难以下咽。
他伸出因常年接触毒物而略显粗糙的手指,在那块粗糙的荞麦饼边缘摸索着,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小心翼翼地、沿着饼上一条天然的裂纹,将其掰开。
“喀啦。”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脆响,在死寂的竹楼里格外刺耳。
饼,被掰成了两半。一大一小,形状并不规则。
少年血蟾拿起那块稍大的半块饼,转过身,走到依旧跪在竹榻前、肩膀微微耸动的少年金蜈身边。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块稍大的半块饼,不由分说地、用力地塞进了金蜈那冰凉的手里。
金蜈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茫然地看着血蟾塞过来的饼,又看看血蟾手里那块明显小了许多的半块饼。
“吃。”少年血蟾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眼神却异常复杂,有悲痛,有沉重,还有一种少年人强撑起来的、近乎固执的责任感。他不再看金蜈,低头狠狠咬了一口自己手中那小半块干硬如石的饼,用力咀嚼着,仿佛要将所有的苦涩和艰难都咽下去。
金蜈低下头,看着手中那块稍大的半块饼。饼的边缘,还残留着血蟾手指的温度。他沉默了很久,终于也低下头,小口小口地、用力地啃咬起来。干硬的饼渣混合着苦涩的野菜根茎,刮擦着喉咙,难以下咽。眼泪无声地滴落在饼上,又被他就着饼一起,用力地咽了下去。
……
冰冷、坚硬的触感,带着泥土的腥气和岁月沉淀的干涩,将金蜈圣手从撕裂灵魂般的回忆洪流中猛地拽回现实!
祭坛废墟!瘴气!剧痛!还有那步步逼近、带着滔天杀意的青灰色身影!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和左肩恐怖的贯穿伤,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剧痛和眩晕。但那双被血泪模糊的眼睛,此刻却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盯在自己染满血污的右手掌心!
那半块……早已干硬龟裂、布满尘埃的……荞麦饼!
边缘那熟悉的、并不规则的裂口……是当年被血蟾亲手掰开的痕迹!
它怎么会在这里?!它怎么可能……还在这里?!被深埋在这蛊神祭坛的废墟之下?!
无数的疑问如同惊雷般在金蜈混乱的脑海中炸开!是当年师傅下葬时,血蟾偷偷埋下的?还是后来某个祭奠的日子?他留着这半块饼……是为了什么?是愧疚?是嘲讽?还是……内心深处,那个曾经与他一起跪在师傅榻前、一起啃咽着苦涩饼块的少年,从未真正死去?!
这突如其来的、远超任何武功招式的心灵冲击,让金蜈圣手濒临崩溃的意识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和剧震!他死死攥着那半块冰冷的残饼,如同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痛直抵灵魂深处!身体因极致的震惊和混乱而僵在原地,甚至忘记了步步逼近的死亡!
而此刻,强忍着咽喉剧毒侵蚀和本源重创的血蟾老祖,已经拖着沉重而粘稠的脚步,走到了金蜈身前不足五步之地!
他那张青灰色的死人脸上,怨毒和杀意几乎凝成实质。金蜈那柄毒刃造成的破坏远超他的预估,剧毒疯狂侵蚀着他的核心,咽喉处被破坏的伤口每一次蠕动都带来撕裂灵魂般的痛苦,让他对眼前这个“师弟”的恨意达到了顶点!他必须立刻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死!”血蟾喉咙里爆发出漏风般的、饱含无尽怨毒的嘶吼!
他那只完好的左手,五指再次弯曲如钩,乌黑的指甲闪烁着致命的幽光,带着浓烈的尸腐腥风,如同索命的铁钩,狠狠抓向金蜈那被鲜血浸透的、无力垂落的左手手腕!他要先废掉金蜈仅存的反抗之力,再慢慢炮制!
然而,就在他那尸蟾毒爪即将触及金蜈手腕皮肤的瞬间——
金蜈那只紧握着半块残饼、僵在胸前的右手,猛地抬了起来!
不是格挡!不是攻击!
那只染满血污、骨节因用力而发白的手,将那半块干硬龟裂、布满岁月尘埃的荞麦饼,如同举起一面无形的盾牌,又像是展示一件被时光遗忘的圣物,直直地、决然地伸到了血蟾老祖那浑浊凝固、充满杀意的视线正前方!
时间,在祭坛废墟的腥风血雨中,被这半块突兀出现的残饼,彻底凝固了。
血蟾老祖那裹挟着浓烈尸腐腥风的尸蟾毒爪,距离金蜈圣手无力垂落的左手手腕,仅剩毫厘!
只需再向前递进一寸,那乌黑弯曲、淬着尸毒的指甲就能轻易地撕裂皮肉,捏碎腕骨!
然而,这致命的一爪,却如同被一道无形的、比蛊神祭坛基石更坚固的壁垒瞬间冻结,硬生生僵在了半空!
血蟾所有的动作,所有的杀意,所有喉咙里翻涌的怨毒嘶吼,都在看清金蜈右手高高举起的那件东西的瞬间,彻底凝固了!
他那双燃烧着幽绿毒焰的浑浊眼珠,如同被最强烈的蛊咒定住,死死地、难以置信地钉在了那半块干硬、龟裂、布满泥土和岁月尘埃的灰褐色残饼之上!
边缘那熟悉的、不规则的裂口……如同当年他亲手掰开时一模一样!
一股远比咽喉被毒刃刺穿、远比尸毒侵蚀本源更加狂暴、更加混乱、更加无法抗拒的精神风暴,如同灭世的海啸,瞬间席卷了血蟾老祖那早已被尸傀秘法扭曲、只剩下执念和怨毒的意识核心!
“呃……嗬……”
一声短促、怪异、如同喉骨被生生捏碎的抽气声,从他那被金蜈刃洞穿的喉咙伤口里挤出。伴随着这声抽气,一股粘稠的、暗绿色的尸液不受控制地从破口处涌出,沿着他青灰色的脖颈蜿蜒流下。
他那只僵在半空、蓄满杀机的尸蟾毒爪,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青灰色的、覆盖着角质硬皮的手背上,那些细小的、如同毒蟾皮疣般的肉瘤,诡异地搏动着。
眼前的一切——祭坛的废墟、弥漫的瘴气、濒死的金蜈——都如同水中的倒影般剧烈晃动、模糊、褪色……
取而代之的,是同样汹涌而来的、与金蜈如出一辙的、被遗忘在岁月最深处、却从未真正消失的画面洪流!
……
火光跳跃的竹楼。窗外永无止境的凄冷雨声。竹榻上师傅枯槁如柴、气息奄奄的身影。那沉重如山的嘱托——“振兴苗疆”……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两个跪在榻前、泪流满面的少年心上。
桌上粗陶碗里,那块粗糙丑陋、掺着野菜根的灰绿色荞麦饼,是贫瘠苗疆最真实的写照,是他们仅存的果腹之物。
他记得自己走向桌边时,脚步的沉重。他记得拿起那块饼时,指尖感受到的粗糙和冰冷。他更记得……自己是如何低下头,仔细地、近乎偏执地看着那块饼,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小心翼翼地沿着饼上那条天然的裂纹,将其掰开……
“喀啦。”
那声轻响,仿佛穿越了数十年的腥风血雨,此刻在他腐朽的耳膜深处再次清晰地炸开!
他看到了!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将那块稍大的半块饼,塞进了跪在榻前、无声哽咽的少年金蜈手里!他看到了少年金蜈抬起头时,脸上未干的泪痕和眼中的茫然!他更看到了……自己低头,狠狠咬了一口手中那小半块干硬苦涩的饼时,牙齿硌在粗粝饼渣上的感觉!还有那混合着泪水咸涩和野菜根茎苦味的、难以下咽的滋味!那滋味……比尸毒更苦!比死亡更沉重!
为什么……要把大的那块给阿蜈?
这个被刻意遗忘、深埋了数十年的念头,如同沉睡的毒虫被惊醒,猛地撕咬着血蟾此刻混乱不堪的意识。
是……因为他是师兄?因为……他更瘦弱更营养不良更需要?因为……自己下意识地想要承担更多?因为……在那绝望的雨夜里,在师傅枯槁的注视下,在“振兴苗疆”这如山重担压下来的瞬间……内心深处那点未曾泯灭的……属于少年血蟾的……对师兄的……尊敬?
“呃啊——!”
血蟾老祖猛地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非人的嘶嚎!这嘶嚎并非源于咽喉伤口的剧痛,而是源自灵魂被生生撕裂的惨烈!
他那只僵在半空的尸蟾毒爪,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痉挛着缩回!他整个青灰色的身体剧烈地摇晃起来,踉跄着向后倒退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在破碎的石板上留下一个粘稠的、暗绿色的脚印,如同醉酒。
浑浊的眼珠里,那燃烧的幽绿毒焰疯狂地明灭、跳跃、扭曲!怨毒、杀意、痛苦、惊愕、还有那被强行唤醒的、遥远得如同隔世的少年记忆……无数种截然相反、激烈冲突的情绪,如同无数条剧毒的蜈蚣,在他这具腐朽的躯壳和扭曲的灵魂里疯狂撕咬、翻滚、争斗!
“不……不……不是……”他破碎的喉咙里发出混乱不堪的、意义不明的嘶吼,试图否定那汹涌而来的记忆洪流,试图重新抓住那支撑他数十年的“大仁”执念。但眼前那半块被金蜈高高举起的残饼,却像一面最清晰的镜子,无情地映照着他此刻灵魂深处那无法调和的、支离破碎的矛盾!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自己将大的半块饼塞给金蜈……可他现在在做什么?!他刚刚洞穿了师弟的肩胛骨!他要捏碎师弟的手腕!他要将当年那个与他一同跪在师傅榻前、一同咽下苦涩饼块的少年……撕成碎片!
“嗬……嗬嗬……”血蟾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漏气的、近乎绝望的喘息。他死死捂住自己不断涌出暗绿粘液的咽喉伤口,青灰色的脸上,那痛苦和混乱扭曲到了极致。他踉跄着,目光死死钉在金蜈手中那半块残饼上,眼神疯狂地变幻着。
杀了他!杀了他一切就结束了!杀了他就能继续!苗疆的“温饱”就能实现!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咆哮。
可……那半块饼……那掰开时“喀啦”的轻响……少年金蜈茫然抬头时脸上的泪痕……自己咽下那小半块饼时喉咙的刮痛……这些早已被尸毒和岁月尘封的画面,此刻却比任何蛊毒都更猛烈地侵蚀着他扭曲的意志!
“为……什么……”血蟾从漏风的喉咙里,挤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像是在问金蜈,又像是在质问自己那早已面目全非的灵魂,“留着……它……”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混乱和一种……近乎崩溃的茫然。身体因灵魂的剧烈冲突而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那步步紧逼、欲置金蜈于死地的滔天杀意,竟在这一刻,因为这半块突如其来的残饼,出现了致命的动摇和涣散!有道是:
瘴雾如帷,朽柱倾欹。
毒爪凝空,残兵映辉。
彼饼何裂?少年手挥。
半块遗温,灼我魂扉。
昔时雨碎,寒榻命微。
师骨将枯,嘱言如锥:
“苗魂莫萎,虽瘠莫卑!”
共咽苦荞,破衣无佩。
君掰残饼,裂声轻微。
半生浮尘,如月破帏。
照见歧路,各曰言微。
君求仓廪,甘化尸傀。
我守脊骨,宁葬蒿对。
断碑沉沼,星斗垂位。
蛊神石瞳,崩落如泪。
血蟾喉腐,金蜈骨摧。
残躯相峙,夙愿同灰。
呜呼哀哉!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