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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本该催促行军的号角没有响起,军营里甚至连营帐都没有收,士兵们神情不安地站在原地,听着将军营帐里传来一声声令人心惊肉跳的皮鞭击打声音,士兵心里都不禁犯起了嘀咕。
将军再这样打下去,那人怕是要没命了吧?
当然,他们之中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热闹心态,好些乌伤人脸上还隐隐带着快慰得意的表情,只有崔然昭一脸着急,要不是向叔拉着,只怕下一刻就要冲进营帐里去了。
:“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
随着将军的喝骂声,马鞭落在人皮肉之上的声音此起彼伏,那声音听在耳朵里仿佛自己身上也会在下一刻皮肤绽裂,无故引起手臂一阵阵酸麻。
:“向叔,你不是说我迟早要独自面对一切吗?难道我就不能自己做一次决定?”崔然昭眼神央求,里面又传来一记鞭打皮肉的声音,看着少爷眼中令人怜惜的祈求,向叔不知怎么的,终是不忍心,松开手叹了口气。
崔然昭眼含泪意,对向叔点了点头,然后一个背影闪身冲进了将军营帐。
然而崔然昭想要进去营帐却被人挡在了门口,里面鞭刑还在继续,沈大哥却一点声息都没有了,崔然昭急得团团转,在门口喊道:“将军留命!请将军饶沈大哥一命!”
这时营地里的乌伤人脸色沉了下来,看着将军营帐门口喊叫的人都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
:“何人在外喧哗?!”鞭打皮肉的声音停了下来,营帐里传出来将军不悦的喝斥声。
:“小的三十七军四千七营步骑右哨兵崔然昭,恳请将军手下留情,饶沈大哥一命!”崔然昭鼓足勇气大声喊道。
里面没有回音,崔然昭这辈子还没有做过这般出风头的事,虽然心里担心沈赫,却也止不住一阵头晕目眩。他告诉自己要镇定,可里面迟迟没有回答,崔然昭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使出内力用力一推,侍卫阻拦不过,崔然昭就这样一头扎进了营帐。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脸惊讶的陈坐营和王监军,在他们面前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然后他才看到戚将军满是铁青的脸。
崔然昭硬着头皮站在那里,却见沈大哥满身血污,身上的黑衣印烙着一条条狰狞的鞭痕,而那些恐怖丑陋的鞭痕还在渗血,再看沈大哥的脸,苍白的脸上额头冷汗淋漓,看见有人进来营帐艰难抬头,然而此时他的双眼血红,脑子也在“嗡嗡”作响,根本看不清楚来人。
不过也无所谓了,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
沈赫这样想着,伴着血迹嘴角扯过一抹残忍的笑,然后只觉得喉头腥甜,“噗嗤”一声血便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沈大哥…!”崔然昭惊恐万分,飞奔着跑过去扶起沈赫,不知所措地看着戚长锋。
:“将军!沈大哥对您一片赤诚,您怎么能…?”
沈赫倒在崔然昭的怀中,呼吸已是极为微弱。
戚长锋皱起眉头,视线一直落在沈赫的脸上。
他又何尝不知道沈赫对自己情义,自己如何能下得了这样的重手?
可是军规严厉,沈赫身为朝廷钦犯,不想着将功补过,还总是藐视军规屡犯禁令,分明在作死!他身为军中统领,若是徇私又如何面对手下将士?
:“你们都下去吧!”
戚长锋脸色阴沉得吓人,锋利的目光似刀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崔然昭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将军的威严让他闭了嘴,最后低下头不情愿地跟着监军坐营他们走出营帐。
就这样,军队在驿站一直逗留到午后未时才收了营帐。要不是沈赫再次逃跑被捉耽搁的这半天,军队行程也不会一直赶到午夜才到达江都地界的第一个驿站—梅心驿。
到达江宁府之前,崔然昭再没见过沈赫,他的心里忐忑不定,幸而将军也没有怪罪他当时的冲撞与鲁莽。
进入江宁非常顺利,江宁与海右不同,海右是圣人之乡,人们大都衣冠严肃讲究繁文缛节,繁华程度虽与江宁差不多,但江宁看起来更多生气,不但士子儒生簪花折扇,女子不以轻纱遮面行走于街市之中,就连贫民肤色面貌都比海右之地要精神许多。
崔然昭第一次来到江南地方,由于从小被家里管教森严,对于街上士子们无所拘束的大声调笑多少有些感觉不适,至于那些或款款碎步,或步履轻盈的女子他更是看都不敢看上一眼,反倒是向叔,毕竟曾经行走江湖,大概无论处于何地都会泰若自然的吧?
崔然昭这样想着,低头跟在向叔后面。不知不觉来到江宁已经第三日,他早已见过总兵大人,所有关于家族生意的事也都由向叔与胡总兵洽谈过了,他们之前在驿站等待戚将军一行,本就是为了图个安全,由于事先早已和戚将军说明,他们来到江宁以后就不用再随军队一起了。
胡总兵与崔家的交易暂时放到一边,崔然昭辗转被安置江宁府衙当差,做了总兵大人身边的一名府兵。也由于父亲有意将妹妹许给胡公子当贵妾,总兵府对崔然昭两人多有优待,见崔然昭两人神容疲倦风尘仆仆,于是招待安置过后便任由两人城中自行安排休息两日。
向叔在前面走着,崔然昭在后面低着头,一时间竟分不出来谁是主谁是仆。
向叔带他走上江宁最喧嚣的酒楼,那是位于西水街旁一幢二层小楼的酒肆,江南文人众多,自然的江南楼市布置也与自家的玉祥楼不同。
酒肆名叫“若云楼”,是江南特有的硬山顶两层木制小楼,从杉木的山墙一侧爬上有着雕花扶手的楼梯,两人直接上到酒楼二层。
冬月湿雨连绵,这里的客人大都穿上了棉衣狐裘,今年相比往年要冷,看得出来,能在这个时节登上“若云楼”的人应该都是家境颇为殷实的,要不这么冷的天不要说买酒钱了,就是身上御寒衣物都免不了一笔不小的开支。
崔然昭随便找了个桌子坐下,前面是一群人听一方桌前的说书先生跟前,这些人大都书生打扮,就是身上穿着棉衣,好些人头上飘巾也簪戴着或红或黄的绢花。此时根本没人注意有人到来,都在聚精会神地听说书先生讲京城里的趣事轶闻。
“话说清玄仙君自那夜禅斋腾云驾雾而去,皇上一睡不醒,太医大臣们都急得团团转,然而皇上没有半点起色,去找陶仙翁,发现此人早已不知所踪,找岳方士来看,可惜此人是一草包!桃木剑舞得天花乱坠,灵符也烧了一箩筐,可皇上依然睡得高枕无忧,各位看官,你们可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说书先生是个头戴唐巾的老头,说到此处故意把话一收,抖着山羊胡故作神秘笑着问道。
士子儒生们大多以国家兴亡为己任自称,很多人多多少少也有京城方向的亲戚或者旧识,因此这些人之中也有不少听到过其中轶闻的人。
:“晚生叔父家乃金山卫都司百户,曾听宫里传闻当时皇上是被梦魔魇住了神魂!须得有人把梦魔驱除,皇上才能醒过来?”这时人群中有一个长相白净的书生说道。
说书先生手里抚尺“啪”地一声放在桌子上,大声说道:“正是如此!人死后一般转入轮回之门重新转世投胎,怨气则化为恶灵游荡人间,恶鬼作恶多了以后又转变成魔罗,普通方士可收拾不了它们!须得天神降临才能降伏。皇上这一睡就是四天,天塌不醒地摇不起,梦魔也不是一般的魔罗,像岳方士那般道行浅薄的修士梦魔连搭理都不愿搭理他!就是陶仙翁也被梦魔所伤,太师派人找到他时已经奄奄一息,若不是仙翁撑着一口气劝说清玄仙君,只怕梦魔噬魂皇上精魄七天,就是神仙也难救了!”
书生们响起一阵议论:“不是传说陶仙翁与清玄仙君不合吗?据我所知,正是仙翁回来天行宫皇上才冷落了清玄仙君,怎么陶仙翁又劝说起清玄仙君来了?”
:“是啊!清玄仙君已经腾云驾雾而去,陶仙翁又是怎么找到他的呢?”
:“天行宫方士众多,三清殿就供奉着三清天尊,梦魔罗是怎么趁虚而入的呢?并且皇上被梦魇所困之时怎么陶仙翁和清玄仙君就刚巧都不在天行宫中?”
:“李兄意思是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随着李姓书生抛出最后的疑问,围着的几人心里脑补出许多阴谋,于是脸上表情各异纷纷议论起来。
:“据晚生所知,宫中各方权力争斗波谲云诡,皇上这次被梦魔缠身会不会有心人所为?”
:“是啊!是啊!皇上亲政三十多年,因为‘二龙不可相见’之说对两位皇子都很疏远,皇储选定更是迟迟没有结果,难道这次的梦魔事件是有些人为了站队而谋划的…?”
士子儒生们说得惊涛骇浪,更多的阴谋诡计在众人心中猜疑,说书先生眼见大家越说越离谱,不由得一拍抚尺,沉声道:“这等妄言可不能胡乱说!皇上这么多年来修仙炼丹广修道观庙宇,花费多少心血修道祈求上苍保佑大明子民?皇上亲厚仁德,是我等万民之幸,‘二龙不可相见’亦有神明迹象所指,各位难道不知两位先太子之故么?再说了,皇上是去高玄道场与万民同祭才被梦魔所害,又在高玄道场逗留数日,大约是梦魔侵害龙体已久,就是回到天行宫,三清天尊即使想要驱逐梦魔也怕伤及龙体也说不定。总之这等秘闻不是我等凡人所能窥视的,至于你们说的有心人要谋害圣上,请各位想想,京城里大人们个个都是学居五车的人物,他们至少十年寒窗苦读圣贤书,怎会做有违人伦天道的想法?各位也是读书人,应该知道圣人云:道听而涂说,德之弃也!并且就是不关于德行,各位郎君将来可是要考取功名出将入仕的,这样议论皇上与京城的大人们,怕是不妥吧?”
说书先生捋了捋山羊胡,呼出一口冷气,一番话说得众人面露惭色。他们清楚‘二龙不能相见’的由来,也知道这样臆断朝廷实在不是什么君子所为,于是都心虚别过脸去低头不再言语。
见众人终于安静下来,说书先生用抚尺拍了拍手掌又道:“书接上回,说到皇上被梦魔魇住神魂,陶仙翁也被梦魔罗所伤,唯一能救皇上性命的就只有清玄仙君!可是由于之前冷落了清玄仙君,东厂的人还把禅斋围起来软禁仙君,导致仙君一气之下腾云驾雾而去,在这当务之急,大家又上哪去找清玄仙君呢?”
说书先生的山羊胡随着说话的嘴巴动作一抖一动,众人听得又勾起了兴趣,开始安静听了起来。
:“要说神仙也只能神仙才能寻见,亏得陶仙翁催动符咒,拼尽最后一丝法力找到清玄仙君,请求他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救皇上一命。据说陶仙翁当时是涕泪横流,泣曰:老仙儿云游四海,众苍生颠沛流离,若被梦魔罗害得明君主星斗数沉光,将来受苦的还不是天下的百姓?你我同出仙门,若论起仙门根源,我们还同一师祖,并且师祖灵宝天尊师承鸿钧老祖,与太上老君、元始天君并为三清天尊,所创仙门已传至六十一代。老仙儿师承灵宝天尊五十四代弟子云中仙人,虽然老仙儿已近天年,可从未忘记仙门教诲,曾记师祖曰:入我仙门守我规法,弃世家俗事,拾修真以至诚。凡人修仙者刻苦己身,事五诫承十善,苦修神游千里,悯苍生于河山,方悟本门妙真之道也。九九八十一难方成真人,历万千磨难登临仙界!”
说书先生说到最后竟唱了起来,一边唱还一边拱手作揖,仿佛自己也成了修道之人,面前听客都是难得一见修有所成的道友。
众人听得入迷,一脸神往地看着说书人。说书人清了清嗓音又继续道:“清玄仙君师出仙门,又曾在鸿儒大家座下濡染多年,突然听闻陶仙翁说起仙教箴言,不由得感慨万分。并且清玄仙君修为已登峰造极,正如他自己所说,或许他就是天上的无上仙君下凡来说协助皇上重新归列仙班的,就是陶仙翁不说,清玄仙君大概也不会袖手旁观…”
:“果然,清玄仙君当即回宫,利用陶仙翁事先找好的仙童纯阳之血,耗费许多功力才救回了皇上!”
:“仙童的纯阳之血?这其中有什么说法?”说书人讲得离奇,儒生们也听得惊奇。
:“仙门术法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能轻易得知?总之,那几个仙童是陶仙翁事先准备,显然陶仙翁早知会有这么一出,不然几个仙童的八字也不会正好对应天干地支至阳四柱了。如此一来陶仙翁早有预备,二来清玄仙君道法高强,梦魔罗很快从皇上龙体中被驱逐,第二日皇上就醒过来了!为此满朝文武都很是庆幸!若不是仙君心胸阔达,不计较从前过往,皇上只怕不知被梦魔罗折磨成什么样呢!如今梦魔已除,清玄仙君自然功不可没,当然也不能忘了陶仙翁,要不是仙翁找回来清玄仙君并且事先早有准备,梦魔怕是没这么快被驱除。然而陶仙翁被梦魔所伤,仙君再见他时仙翁已经法力尽失,一夜之间,人就像吸干的躯壳,皱巴得像是多年风干的陈皮!更令人惊悚的是,老仙翁一张嘴,发出似老树妖的声音,手也像干瘪的黑色枯藤,仙君被他吓了一跳!谁还能认得出面前之人竟然是从前那个仙风道骨的陶仙翁?!”说书人眼中隐隐泪光,语气中很是惋惜。
:“老仙翁已尽他最大的力气,最后抓着仙君的衣袖泣曰:老仙儿愚钝,修炼道法百年,也该到了得成正果的时候了!只叹民生之多艰,如蜉蝣逆之沧海,老仙儿无能为力,仙君道法高深,请尽力而为…尽力而为!”
说书人声音干哑,拿着抚尺的手掩在胸口,模仿将死之人说话的语气好似一口气喘不上来,众人跟着他瞪大的眼睛呼吸缓慢,心口仿佛充满了说不出的苦涩。
说书人的手慢慢垂下来,眼里带着凄婉叹息:“陶仙翁不无遗憾离开了人间!皇上得知此事后感念仙翁之忠诚,赐锦衣法冠,令座下弟子扶棺还山,还赏白银万两为仙翁开建道观。自此,清玄仙君便是天行宫真正的第一道仙,着锦衣道袍,戴重莲法冠,换禅斋移居神坤殿,号‘元真无上仙君’!”
:“清玄仙君确实不负仙翁所望,在他住进神坤宫不久便向皇上荐言:陛下又一次平安渡劫,是陛下的修为,是天命所归,更是万民之福!请陛下广开庙堂,修水利,筑河道,以还神明庇佑之恩德!”
书生们纷纷议论,其中一人道:“就该如此,这些年天灾不断,想必是人间有失神明恼怒的结果,晚生听说民间许多道观香火有限,就该多修庙宇敬拜各方诸神才是,等天下香火旺盛,神明庇佑人间风调雨顺,百姓方可安居乐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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