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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公子,你竟然…?!”

天牢里张圭年神情悲怆,即使面前宴雪行容貌不减,但常时间被阴暗吞噬,宴雪行显得神郁气悴,望着他麻木中带着疲倦,张圭年一只手掩着心口忍不住悲从心来。

宴雪行缓缓睁开眼睛,火把的亮光落在眸中仿佛跳跃的星火,伴随着手上动作,铁链碰撞发出的“叮铛”声响。他面容仍是那样平静,他静静地看着张归年,一如冰冷的墙壁没有情绪。

张圭年跌跌撞撞走到门边,趴在粗大的木槛往里张望,他想看得再清楚些。

里面的人虽然容貌还是那样出尘不染,然而坐在那里再也不复从前那般挺拔,也或许是牢房太暗,张归年总觉得那双看向自己的眼睛里,带着他从前从未见过的迷惘。想想当年在太师府宴公子舌战群儒那是何等容光焕发?短短两年,张圭年居然再也看不到他当初带着锐气的眼神了 。

张圭年可以想象,宴雪行在天牢是怎样的处境,就算是动物被长时间禁闭也会变疯的吧?更何况宴公子曾经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被算计,被利用,最后被囚禁,也难怪他今日看起来这般消寂。

想到这张圭年心中大痛,他多想一把扯掉门上套着的枷锁。他们曾经一起挽手暴风雨中,承诺为天下百姓开太平而激动感慨,他们为此付出了一切,可如今事未功半,宴雪行却已经深陷牢狱里一年有余。

张圭年挺直的腰背一下子萎靡下去,他甚至不敢看宴雪行的眼睛,低头把脸埋在腋下臂弯,压抑着颤抖着任凭自己的泪水沾满衣衫。

同样朝堂谋事,张圭年又怎会比自己过得自在呢?

宴雪行长长叹了口气,许久未开口,宴雪行用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声音淡淡地道:“外面都传贫道成了吃人的恶魔,从前他们尊贫道为仙君时敬我畏我,并且抱以虔诚希望从贫道这里得到什么,可一旦发现什么都不会得到,又将贫道妖化成魔…!”

宴雪行的声音沙哑,听在耳朵里就像沙砾在摩挲纸张。张圭年止了止心中酸楚抬头望去,这才发现宴雪行寒光中的冷眸不知什么时候蒙上了一层雾蒙,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中这么久,那冷眸中张圭年甚至看不到愤怒,也没有怨恨,有的只是一种若隐若现的绝望。张归年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毕竟牢狱里过于黑暗,他或许看清了,又或许很模糊,总觉得面前之人像黑暗里的静水湖,沉默且没有生机。

他为什么不怨恨呢?随着严党倒台,张圭年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停下来认真看过谁了,如老师一样,他把所谓高尚、良知藏起,譬如嗤之以鼻的青词,如今他写得畅快一流,可他始终没有将它用到实处,他想,与其拿青词讨好一个日暮西山的老帝王,还不如保持沉默,认真做好该做的事,拉拢他认为可以拉拢的人,等新朝换旧朝,也许这令人恶心的青词就用不上了。

:“想不到大人竟会来看贫道,有心了,不如进来说话吧!”

宴雪行说完右手往下一捻,待手往上翻时,一张符纸凭空出现,张圭年眼睁睁看着符咒在宴雪行手中有了生命一般翻腾起雾,然后在宴雪行的念诀下,那符咒忽然挣向门上枷锁扑来。

里面宴雪行已经在做收的动作,重新盘坐在铁链中间,再注意那符咒时,它像有意识一样落在枷锁上来回缠绕,并且红色的符咒发出诡异的红光,仿佛要将枷锁燃烧,有那么一瞬张圭年甚至以为那符咒已经将枷锁腐蚀!然而符咒暗了暗居然毫无征兆地符纸变成火苗,只听得“咣当”一声,枷锁上铁链掉落,张圭年轻轻一推,那门发出“吱呀”一声便被打开了。

张圭年心中震惊,如果这门并不能关住宴公子,那么他为什么还要留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呢?

:“打开牢门不难,但想拿开身上的枷锁却不易。”

像是看穿了张圭年想要问什么,宴雪行抬了抬手上沉重的枷锁无奈地道。

张圭年仍是不解,宴雪行又指了指困住自己的铁链道:“这些都是徐太师花了重金打造的金刚铁锁,贫道虽武功不错,但想将它拧断却不可能,而且铁链接着梁柱,拉断它牢房就会倒塌,都不用想,如果贫道是太师一定会把机关对准牢房,到时只怕贫道还未逃脱,不被万箭穿心,也会被烈火烹油给烧死。”

宴雪行已经很久没跟人说这么多话了,说着说着终于难得带了些情绪:“徐阶真是狠啊!这东西压在贫道身上快把贫道脊骨都给压断了!”

宴雪行摊开手,两条绑住他的铁索如同粗壮的藤蔓,拉扯着他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躯体。

张圭年眼中含泪,无法想象宴雪行究竟是靠什么样的毅力度过如此艰苦的一年。

:“你…!”

张圭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然而话哽在喉头艰涩不已,他来得太迟了!而且就算他今日来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宴雪行被困在这牢狱间受苦。他没有能打开铁锁的钥匙,也没有掌控一切的权力。

他艰难叹了口气,以为大约能缓解心口存在的压抑,然而绝望与无奈还是让他觉得自己卑劣且羞愧。他们曾许诺过相信对方,但他什么都没做,这何尝不是一种背叛呢?

张圭年神情复杂默默走到宴雪行对面坐下,宴雪行看着他的动作沉默不语,或许什么都不说,他们都已了解对方的困境,尤其宴雪行,那些新进来的犯人每天传来徐太师一天天壮大势力的消息,当年徐太师对自己恨入骨心,现在老皇帝大约已经病入膏肓,张圭年此时来,即使他不说,宴雪行又如何不知张圭年要承担责任怎样风险?

:“大人不应该来,对大人没有好处。”

宴雪行看着张圭年,眼睛里净是颓意。

张圭年扯了扯嘴角,苦笑道:“宴公子这样说,倒让圭年更加惭愧了!”

:“你放心,圭年品阶虽不高,可如今毕竟掌翰林院事,很多事情都经我手整理,见皇上也是经常的事,所以暂时没有谁能害得了圭年,更何况…”

张归年话锋一转,突然严肃压着声音道:“更何况前两日景王突然暴毙,朝野要忙活的事多了,谁又会注意我?”

景王居然死了?!这么说,裕王登上大宝已成既定事实了 ?

宴雪行心头一震,同时一股说不出的暖意涌上心头。

老皇帝虽然病体冗积已久,疑心却不减,一个经常侍奉的人换了面孔,就算是徐阶也不能轻易糊弄过去。可能张圭年真的对自己有几分情义,这个时候说不紧要也紧要地很,张圭年却愿意担着风险来看自己,即使他今日什么也做不了,宴雪行也会记得他的情义。

不知怎么的,宴雪行想起当年京郊西行官道上张圭年发出邀请,那日天空燥热,那日风雨欲来,可张圭年神情始终坚定,如果回到那时宴雪行可能仍会义无反顾,但现在自己还身陷囹圄呢,不要说他再没有站在朝堂的可能,就是有,他也没有了那时的心情。

眼角有些酸胀,宴雪行心口微热,看向张圭年似有千言万语,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圭年,今日你来我很高兴,贫道知道你的心意,你大约是记挂我的…”

宴雪行说罢,忽然眼神悲哀,张归年一愣,仔细一想,多少也明白了宴雪行话里的意思。

聪明人不会蠢到以为情义可以大于一切,就算太师与自己互为师徒,可张圭年多年经营不易,根本不会容许自己走错一步。虽然他与宴雪行也互为知己,可没有太师的允许自己可能来吗?他原本想着求得太师首肯,再劝宴雪行一起为裕王效力,可如今看来,不单宴雪行看出根本行不通,并且对于朝堂争斗,宴雪行居然已经到了心灰意冷的地步。

:“牢中不见黄昏落,天窗无人见泪痕。”

正在张圭年愣神之际,宴雪行突然说了一句站起身来。

:“圭年,回去吧!与其勾心斗角,贫道宁愿继续留在这里永远暗无天日…”

有些话不用说出口,其实张圭年也能明白宴雪行这是在给彼此一些体面,但张圭年仍不甘心,他知道太师有很多手段,并且朝堂里大多数都不是朋友,如果说他可以信任戚长锋、海无垠他们,那么宴雪行便一直都是他以为立志要改变朝堂的知己!

一种无言的郁苦像要冲破胸膛,张圭年忍了忍眼泪夺眶而出的冲动,哽咽道:“难道公子你不考虑离开天牢吗?”

:“离开又如何呢?裕王不会信任贫道,太师也不会放过我,说不定连累大人被猜疑也不一定。”

宴雪行苦笑一声,听在张圭年耳朵里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难受。他双手撑着腿站起身来,踉跄一步上前抓住宴雪行手双手道:“宴公子,裕王虽不完美,但终究心怀慈悲,以后也会是个胸怀天下的皇帝,我知道你看不上太师的许多作为,甚至…”从前徐太师做过亏心亏德之事…

:“宴公子,太师乃爱才之人,许多事情迫不得已,只要你放下芥蒂,为万世开太平什么的又有何不可呢?”

张归年神情激动,宴雪行却突然变得冷漠,他面无表情看着张圭年,一点一点抽出自己的手冷冷道:“大人,贫道可以不计较他对贫道百般算计,为了百姓,贫道甚至愿意装神弄鬼配合他,可他不单将莲生送给严世蕃糟蹋,还故意害沈赫远走他乡!沈赫虽是战死,可如果不是他命人杀害梁音嫁祸给沈赫,沈赫又何用客死他乡?!”

:“每晚贫道都梦见沈哨官,梦见他泡在冰冷的海水里,尸身飘得越来越远!贫道醒来却只能贴着冰冷的墙壁懊悔伤心!你可知这么长时间以来贫道是怎么熬过来的?!一年了!大人不如抬头看看,这里有什么?!!”

空旷的牢笼里宴雪行冰冷的声音在回荡,若不是怕死了就真的没法去给沈赫收尸,他其实早就可以死了!没有争斗也没有算计,哪怕在地狱里相见,他也只求见沈赫最后一面!

宴雪行一改开始的平静,沉重的呼吸也说明他的愤怒:“有些话贫道本不想与你说,即使有几分记挂贫道,但大人又何尝不是徐阶的说客?你以为他为什么千方百计想要贫道为他其所用?”

宴雪行咬了咬牙,狠心捅破这层窗户纸。

张归年无语凝噎,抬头望向周围才发现,牢狱的墙壁可真是黑得可怕!这里没有食物,没有水源,宴公子又是怎么活到今天的呢?

:“就算不效劳裕王,委屈一下先出去,可以吗?”

张归年哭着低声请求,他是说客,可他也是真心想要救他出去的啊!

宴雪行没有说话,沉默代表他不会妥协,任何条件也不足以使他再踏入朝堂半步。

张圭年怔怔地看着宴雪行,如同被人抽去所有的力气,目光也因此变得无力。

:“我知道徐家在松江府一带侵占民田万亩,太师门生遍布,在朝堂他有钱有权,如今就连计算如陛下也不得不忌惮他的势力。可是有一点,宴公子,太师始终忠于陛下,忠于天下百姓!我相信他的为人,同时也会‘为天下开太平’这个我们共同的心愿赴汤蹈火!”

张圭年作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宴雪行心中冷笑,白得吓人的脸上用一种几乎悲悯的眼神看着张圭年,仿佛在看着什么可怜虫。

:“陈陈相因,你又会和他们有什么不同呢?!”

***

张大人从牢房里出来颓丧着脸,林孝弟眼睛忍不住往里探头,他本想再睹里面仙人模样,对面林狱官却立即递过来一个警告的眼神。

林孝弟无奈低头,接下来一个多月再没人来探监,其中好几次他趁着巡视的由头偷偷溜进过一号牢房远远看着 。从前他哪里见过这般颜色的人物?明明天窗透进来的微弱亮光不足以照亮牢房,可那隐约可见的头型轮廓竟如胧月般明媚醉人!林孝弟有时不知不觉走到牢门,他大抵是想看得清楚些,可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靠得太近,就着火把,他几乎可以看清仙人的面容了。

:“本仙君,好看吗?!”

里面人突然睁开可比星月的眸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孝弟错觉,仙人嘴角似乎带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

:“没…没有!”

林孝弟结结巴巴往后退了一步,同时神情紧张地看了看周围。

发现没有人往这边过来,出于好奇,林孝弟又举着火把照了照宴雪行 。

:“不用怕!贫道乃太元无垢真君下凡,尔等凡人见了贫道,吃惊实属正常,贫道是仙,不是魔,你用不着怕。”

声音清冷中带着沙哑,林孝弟稳了稳心神,小心开口道:“小…小人不是故意打扰仙人清修的,望仙人…不要怪罪。”

:“不知者不罪,你怕的不应该是贫道。”

:“小人…没有害怕仙人,仙人气度非凡…小人心中敬佩,只是怕唐突了仙人。”

林孝弟善于交际,此时说话也磕磕巴巴的,红着脸低头,仿佛说话怕咬着舌头。

宴雪行慢慢走到牢门最近的地方,那张仙姿玉色的脸从暗到明,林孝弟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只一眼,又被他翩然出尘的气度镇住,再次愣在了当场。

:“知道为什么你会来这里面吗?”宴雪行冷笑。

:“为…为什么?”

林孝弟面露疑惑:他原本是京兆府尹里的衙役,无缘无故被调来看守天牢,林孝弟还以为是没巴结好冯大人身边尹师爷的缘故,没想到居然另有原因?

林孝弟躬身行礼:“请仙人明示!”

里面许久没有声音,林孝弟更疑惑了,抬头往里看去,却发现仙人星眸隐含冷光静静注视自己,林孝弟心中大乱,窘迫想要说些什么,里面便传来仙人慢悠悠的声音:“陈牢头之前是薛牢头 薛牢头之前是另外一个陈牢头,并且身边带着跟你一样的林狱卒…”

宴雪行说到这里顿了顿,将林孝弟眼底的慌乱看在眼底,继续道:“不管哪个牢头,最后都会莫名其妙的消失…”

宴雪行的声音极慢,沙哑的声音划过耳膜,林孝弟心中咯噔一下:自己可是亲眼看过陈牢头亖前样子的,那状若干尸一般的面孔猛地钻入林孝弟的脑子里,林孝弟不由得面色发白,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大家都说这里面关着的人变成了魔,陈牢头的尸体就是在第一间牢房旁边发现的,这里除了这位所谓的仙人?究竟还会有谁杀害陈牢头?并且陈牢头死状如此诡异可怕。

林孝弟心下惊涛骇浪,下意识往后退去两步,里面宴雪行却只是轻笑,笑这小狱卒未免过于胆小。

之前靠近的牢头奉了上位者的命令想要来杀害自己,他们有下毒药,有放毒烟,也有直接用弓箭的。然而宴雪行身上符纸上千,迷惑几个小喽啰轻而易举,更何况他已经太久没进食了,之前每日靠着天窗飘进来的露水与老鼠骨血过活,不知道哪一天起天牢老鼠早如惊弓之鸟逃窜,到后来老鼠也不来了,宴雪行一度只能靠露水艰难存活。

这种日子真是绝望啊!想亖很简单,但想要活着走出去却艰难,牢门外装了足够的火药是某位嘴碎的牢头说的,也由于徐太师仍不死心想要谋取宴雪行性命,宴雪行才得以吸取他们的骨血度日。

他们说得不错,哪怕出于无奈,宴雪行这种吸人骨血保自己三月不倒的行为不是魔鬼又是什么?

他早已回不去的修行,不再是从前那个不问世事的天山派最小的小师弟,以前可能别人说他是魔他会一笑了之,但如今真成了魔,他反倒听不得了。

宴雪行一步一步靠近牢门,看着那张慢慢放大的绝世脸庞,林孝弟全身僵硬,仿佛被什么东西定在那里。

宴雪行那张白得瘆人的脸没有一丝血色,不知怎么的,林孝弟竟在他看似平静的眸子里看到了嗜血的疯狂在暗涌,林孝弟下意识又退后两步,一直退到他以为的安全范围,再抬头望去,发现宴雪行眼睛里竟又恢复了平静,有那么一瞬林孝弟还以为自己是错觉。

林孝弟突然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里面宴雪行却不再看他,只是转身看向头顶天窗。微弱的亮光里似有雾气笼罩,宴雪行微微仰着头,戴着镣铐的手如柳枝扶风半抬着,由于背向自己,林孝弟其实并不能看清宴雪行在做什么,只感觉他静止的动作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优美极了!

一瞬间寒气从脚底升起,林孝弟决意转身就走,哪知对面宴雪行突然转身对着他笑道:“怎么?是要走了吗?”

林孝弟又被吓了一跳,差点跌倒下去,哪知宴雪行指着天窗笑问:“走这么快干嘛呢?你没听到吗?外面响了三次丧钟,除了皇帝宴驾还有别的可能?!”

:“皇…皇帝宴驾?仙人的意思是…?!!”

林孝弟再怎么愚钝也知道这是皇帝驾崩的意思,老皇帝如今天天窝在天行宫里修行不出,民间早有传言皇帝陛怕要羽化登仙了,听这道士的意思,老皇帝居然是驾崩了吗?!

林孝弟惊愕瞪大眼睛,宴雪行却只是冷笑:“天子驾崩,很快新君继位,徐太师便是无可取代的当朝首辅,这时候你不想着完成他交给你的任务,逃跑可就与荣华富贵擦肩而过了啊!”

:“什…什么任务?!”

林孝弟脸色一白,声音吞没在惊恐中,尤其望向那双似乎已经洞察一切的眼睛,林孝弟只感觉头顶天旋地转,眼前都是看不尽的黑暗。

宴雪行也不说话,冷笑着从袖中抽出三张符咒,正在此时,东边离天牢不远处的大慧寺突然响起钟声,“铛铛铛…!”,一下接着一下,声音大得似乎就在耳边震荡。

或许不只大慧寺,只要听到宫里传来丧钟,远近各大佛刹便会陆续响起昭告百姓天子驾崩的钟声。这下连林孝弟也听到了,在短暂的眩晕过后,他终于回过神来拔腿往后退去,心口像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恐惧也驱使林孝弟忍不住边跑边回头看。当他眼角余光依稀看见后面三张符纸如同顽童向上一翻,随着不知是仙还是魔的道长口中咒语念起,宴雪行向林孝弟一指,那三张符咒像是得到命令一般直直向林孝弟飞奔而来。

林孝弟吓得魂都快没了!一时间双腿发软到不知向前还是向后伸腿,正在他跑出第一间牢房时,以为只要见到同伴便会有一线生机,也正好有人往这边飞快跑来,林孝弟紧张心里一喜,忍不住向来人大声呼喊:“林狱官…!”

林孝弟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也没注意为什么只看见林狱官一人,开心伸开双手想要抓住林狱官。

:“林……!”

然而就要接近林狱官时,林孝弟突然感觉后背有什么东西飞快钻入身体,紧接着林孝弟瞳孔一缩,脸上出现痛苦的表情,林狱官刚走到跟前,林孝弟却已经“啪”地一声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林狱官佩剑握在手里,这时看到林孝弟晕过去,他也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上前踢了踢地上的人,然后面无表情地拖着林孝弟的身体往里走去。

:“林麒…居然是你!”

宴雪行见到来人先是吃了一惊,林麒把手中沉甸甸的林孝弟丢在一旁,久未谋面,宴雪行双眼一热,立即就要落下泪来。

:“先别说话,等出去再说!”

林麒说着打开牢门,顺便把林孝弟往地上一扔,快步走到宴雪行身边。

随着铁锁被打开,铁索失去支撑立即“咣当”一声落在地上,直到手上没了束缚,宴雪行还是不能相信这困了自己一年多的铁锁居然这么轻易就被打开了。

:“最近皇上病得厉害,一波又一波的人被安插过来,这狱卒多半是太师派来的。”

林麒的声音低沉醇厚,宴雪行瞟了一眼地上中了自己“锁魂咒”的林孝弟,有那么一刹那恍惚,直到看见林麒,他才惊觉自己对沈赫的思念竟已到了这般噬心蚀骨的地步!由于过去种种误会和自欺欺人,宴雪行还以为自己与沈赫终究有缘无分,毕竟自己一个修道之人,信奉万事随缘,他能在师父癫狂发作毁灭师门后隐居昆州的小山村多年,应该也可以在一连串的巨变中咬牙撑过来!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心,望着林麒那张记忆中熟悉的脸,身体里一种叫思念的东西如藤蔓疯长,一下子长满甚至撑破心房。

宴雪行忍不住抓住林麒的手臂哽咽 连呼吸都在颤抖:“林麒…他们说…他…!”

看清楚宴雪行现在的样子林麒也是一惊,他知道天牢折磨人,但没想过宴雪行居然会磋磨成这副样子。

虽说宴雪行容貌不减,清瘦许多的脸庞并没有多少人间烟火的痕迹,然而从前宴公子像山巅之雪,冰魂雪魄总带着淡淡的疏离感。林麒觉得他应该是骄傲的、挺拔的,甚至站在他面前的人都该仰视他,然而现在宴公子像是被风雪压跨的劲松,狼狈且没有自由,不知怎么的,看着宴雪行,林麒竟有一种神被压在脚下被人践踏过的感觉。

林麒不敢想象沈赫见到他会有怎样的反应,就是交往不深,林麒见到他如今的样子都忍不住心像针扎一样地疼。

:“快走吧!他在等你…!”

林麒轻声劝慰,忍住心中酸涩转过头去,不敢看宴雪行那茫然空洞的眼神。

对啊!他在等我!不管沈赫是否在海上尸骨无存,哪怕找遍整片大海,找一辈子,自己怎么能忍心让他就这样死无葬身之地呢?

心中阵阵抽搐般的疼痛,宴雪行原本也不信沈赫…殁了,可戚长锋和曾经沈赫手下的士兵龙泉寺时悲痛欲绝的表情不会骗人,士兵们会不会抛弃沈赫宴雪行不知道,但宴雪行想,戚长锋总不会眼睁睁看着沈赫落入海里而没有相救。

他的信还被他埋在无人山谷,在这黑暗的狱中也磨平了宴雪行所有的希望,他只想带他回去梧桐山庄,哪怕只是一具尸骸,他也要带他回去那个曾经只属于他们的地方。

宴雪行努力让自己恢复神智,飞快剥下林孝弟的外袍往自己身上套,与此同时,两指念着符纸捻成诀,宴雪行口中念念有词,不多会儿符咒金光一闪,宴雪行指向地上的林孝弟!

:“敕!”

一团金光快速落入林孝弟的身体,再看宴雪行两指之间,符咒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宴雪行严肃的表情。

他没有半点犹豫,拉起林麒便往外跑,走出牢门时,还不忘用符咒燃起大火,烧毁这个困住他一年多的牢房。

***

熊熊大火燃烧,宴雪行走出天牢时,大火烧着先前预备宴雪行逃跑炸药的引线,随着“轰隆”几声巨响,牢房瞬间溃散坍塌,很多犯人来不及逃跑,惨叫声骂声连成一片,宴雪行走到天牢大门时,许多官兵正往牢房那边赶去,根本没人注意趁乱逃走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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