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残躯缚邪种，前路锁玄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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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如同凝固的冰，将祭坛废墟牢牢封冻。唯有五彩斑斓的剧毒瘴气，在废墟外围无声地流淌、翻滚，隔绝了黑风林深处的兽吼与喧嚣。祭坛底部，巨大的黑色符文石冰冷坚硬，如同巨兽沉睡的脊骨。

凡小云瘫倒在冰冷的石面上，气若游丝。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冰晶碎裂的声响，仿佛破旧的风箱在艰难拉扯。蚀骨青与玄阴冰煞混合的剧毒，如同跗骨之蛆，彻底侵蚀了她的心脉。左半边身体已经失去了知觉，青紫色的皮肤下，黑色的冰晶如同蔓延的蛛网，覆盖了大半胸膛和脖颈，正缓慢而坚定地蚕食着最后的生机。她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冰寒中沉浮，如同即将熄灭的残烛，唯有胸口那块青灰色小石子传来的微弱温热，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点，勉强维系着最后一丝存在感。

而在这濒死的躯壳深处，识海已是一片破碎的冰原。一丝极其微弱、却坚韧不屈的玄帝气息，如同风中残烛，紧紧缠绕着另一缕散发着枯叟阴毒意志的灰色气流。两者中间，是那青灰石子传递出的、带着奇异包容与守护意味的温热能量。三者以一种诡异而脆弱的姿态相互纠缠、对抗，如同在冰原核心埋下了一颗危险的、随时可能引爆的邪异种子。每一次意识的微弱波动，都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

枯叟盘坐在数丈之外，背对着凡小云和云衍。他佝偻的身影在昏暗的瘴气光线下，如同一尊沉默的石雕。他正处理着自己身上的伤势，燃魂引瘴带来的反噬和祭坛的镇压冲击，让他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枯槁的手掌沾满黑绿色的药膏，涂抹在胸前几处深可见骨的焦黑裂痕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药味和血腥气。他浑浊的目光，不时扫过祭坛深处那几根符文闪烁的残破石柱，眼神深处充满了忌惮、不甘，以及一丝更深的算计。

时间，在这片被遗忘的废墟中失去了意义。瘴气无声流淌，祭坛沉默伫立。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也许是一个时辰。

枯叟缓缓收回了涂抹药膏的手。他站起身，动作依旧带着几分滞涩，但那股阴冷危险的气息却重新凝聚起来。他转过身，浑浊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再次投向石台上那两具濒临死亡的“容器”。

他一步步走近。脚步声在死寂的废墟中格外清晰。

停在凡小云身边，他俯视着那张青紫交加、布满痛苦与死气的面孔，以及她怀中那个同样脸色苍白、眉心黯淡、如同陷入沉睡的婴儿。

“哼…” 枯叟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哼。他伸出枯槁的手指，指尖萦绕着极其微弱的灰气，极其缓慢地探向凡小云的眉心——那个被邪法侵蚀后留下的、如同灼烧般的灰色印记。

就在指尖即将触及的刹那！

嗡——！

凡小云眉心那灰色印记猛地闪烁了一下！一股微弱却无比抗拒的意志混合着玄帝气息与青灰石子的温热，如同护主的凶兽，狠狠撞向枯叟的指尖！同时，她怀中的云衍，眉心那道黯淡的竖痕也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一丝若有若无的暗红光芒在皮下游走！

枯叟的手指如同被无形的毒针蛰中，猛地缩回！指尖萦绕的灰气瞬间溃散！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意料之中的阴沉。

“果然…玄帝遗泽的庇护…还有那石子的古怪…” 他沙哑低语，声音如同毒蛇在枯叶上游走，“强行剥离…得不偿失…祭坛的反噬…也非儿戏…”

他缓缓直起身，浑浊的目光在凡小云残破的躯壳和云衍幼小的身体上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凡小云那张濒死的脸上。一个更加阴毒、也更加长远的计划，在他心中悄然成型。

“小丫头…” 枯叟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和”，“想不想…活？”

凡小云涣散的瞳孔微微转动了一下。活？这个字眼对她而言，遥远得如同天边的星辰。身体的剧痛和冰寒让她连思考都变得无比艰难。但怀中那个微弱的心跳，却如同最后的锚点，将她从彻底沉沦的黑暗中拉扯回来一丝。

“衍…儿…” 她嘴唇翕动，几乎发不出声音，只有口型。

枯叟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他蹲下身，枯槁的手指并未再触碰她，而是指向她怀中昏迷的云衍，声音带着一种蛊惑的意味：“他的命，在你手里。你死，他必死。你活…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凡小云死寂的眼中，似乎燃起了一簇微弱的火苗。

枯叟继续道，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你体内之毒，已入心脉，神仙难救。但…你识海中那缕玄帝遗息，还有这块石头…” 他瞥了一眼凡小云胸口紧贴的青灰石子，“它们暂时护住了你的残魂，也压制了老夫的‘引子’（指那缕阴毒意志）。若你放弃抵抗，彻底接纳老夫的‘引子’，以你残躯为鼎，以玄帝遗息为薪，炼化那冰煞与蚀骨青…或可…争得一线生机。”

“代价…是什么？” 凡小云用尽残存的意志，嘶哑地挤出几个字，眼中充满了警惕和绝望。她知道，这绝不是馈赠。

“代价？” 枯叟枯槁的脸上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弧度，如同树皮裂开，“你的身体…将彻底成为‘引子’的温床。你的意志…将被侵蚀、被压制。你或许能活，但…你还是你吗？” 他浑浊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污秽，扫过凡小云，“而且，你需要老夫的‘魂瘴引’秘药压制毒素反噬，更需要这黑风林深处的‘腐骨草’调和药性。离开老夫，你活不过三日。”

赤裸裸的威胁与掌控！

凡小云闭上了眼睛。冰冷的泪水混合着绝望，无声滑落。没有选择。她残破的身体，她怀中弟弟的生命，都成了对方砧板上的鱼肉。要么彻底沦为傀儡，在痛苦中挣扎求生，换取弟弟渺茫的希望；要么立刻死去，带着弟弟一起葬身在这片废墟。

“活…下…去…”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地说出三个字。为了衍儿，哪怕化身魔鬼，坠入无间，她也认了。

枯叟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幽光。他不再废话，从怀中掏出一个更加污秽、散发着浓烈恶臭的黑陶小瓶。拔开塞子，里面是粘稠如墨、不断冒着细小气泡的诡异液体。

“张嘴。” 命令不容置疑。

凡小云艰难地张开嘴，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尸、剧毒草药和某种矿物腥气的恶臭液体，被枯叟粗暴地灌入她的喉咙！液体如同滚烫的岩浆，顺着食道灼烧而下，瞬间在胃里翻江倒海！更有一股阴冷、霸道、带着强烈侵蚀性的力量，蛮横地冲向她识海深处那脆弱的平衡！

“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