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波斯密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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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郑重将绢册推向虚竹,\"小师父宅心仁厚,若他日天下大乱,还望你将此册交予有德之士——既不能让邪功失传,又不能让它为祸人间,这分寸,贫僧只能托付给你了。\"
窗外暮色渐浓,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
虚竹双手接过绢册,郑重行礼:\"大师这份苦心,小僧定不负所托。\"
茶烟袅袅升腾,在两人之间织就朦胧的轻纱。
虚竹凝视着鸠摩智颤抖着执起茶盏的手,终于忍不住开口:“那日听大师说,波斯圣主已为您祛毒,可为何还要...”
鸠摩智的指尖骤然收紧,青瓷茶盏发出细微的呻吟。他望着茶汤中自己扭曲的倒影,忽然发出一声自嘲的轻笑:“小师父,你当那拜火教是乐善好施的菩萨庙?”
话音未落,剧烈的咳嗽突然撕裂空气,他捂住嘴,指缝间渗出点点猩红。
虚竹急忙起身欲扶,却被鸠摩智摆手制止。老和尚抹去嘴角血迹,目光中满是苦涩:“那圣主确有通天手段,可她既知圣火令上记载的是何等邪功,又怎会轻易放过我?表面上以寒玉秘药祛了我八九分毒,却在我经脉中种下一缕‘噬心焰’——这毒平时蛰伏如冬眠毒蛇,一旦运功便化作万千火针,在骨髓里游走焚烧。”
“阿弥陀佛!”
虚竹双手合十,眉间满是不忍,“那药方...”
“药方不过是枷锁罢了!”鸠摩智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溅起的茶汤在青砖上晕开深色痕迹,“圣主临走时丢下一句话:‘大和尚的命,往后便系在这药丸子上了。’这药能压制毒火,却也让我每日尝尽寒刃剜心之痛。可笑的是...”
他突然仰头大笑,笑声里带着近乎癫狂的悲凉,“可笑的是,她终究留了一线慈悲——看在我佛门弟子的份上,没让这毒立刻取我性命。”
虚竹望着对方形容枯槁的面容,心中百味杂陈:“如此每日受这折磨...”
“受折磨?”
鸠摩智止住笑,目光却穿透窗棂,落在远处连绵的山峦上,“小师父,你说这世间,可有比心魔更折磨人的东西?贫僧一生争强好胜,如今每日承受这蚀骨之痛,反倒觉得...”
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得平静,“反倒觉得,这是佛祖给我的赎罪之机。”
虚竹双手合十,眼中满是敬意:\"大师这般胸怀,小僧实在钦佩。若大师不嫌弃,可否容小僧为您诊脉?或许能寻到根治之法。\"
鸠摩智微微一怔,随即露出释然的笑容:\"小师父既有此心,老衲求之不得。只是这怪毒诡谲莫测,连波斯圣医都束手无策...\"
他伸出枯瘦的手腕,腕间蛇形斑纹已淡若游丝。
虚竹指尖轻搭在鸠摩智腕脉上,闭目凝神。刹那间,他的眉头猛地蹙起——脉象忽强忽弱,如风中残烛,时而又泛起诡异的灼热,恰似地底涌动的岩浆。更让他心惊的是,那紊乱的脉流中,竟隐隐透出一丝熟悉的气息。
\"这脉象...\"虚竹睁眼,眼中满是疑惑,\"既有阴寒蚀骨之症,又有阳火焚心之象,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在经脉中纠缠不休,实在诡异。只是...\"
他欲言又止,目光紧紧盯着鸠摩智。
鸠摩智见他神色有异,不由问道:\"小师父可是发现了什么?\"
虚竹沉吟片刻,压低声音道:\"大师的脉相中,为何会有小无相功的内力?这门功夫源自逍遥派,按理说...\"
话音未落,鸠摩智神色骤变,猛地抽回手腕:\"小无相功?不可能!\"但他苍白的脸色,却出卖了内心的震惊。
虚竹双手合十,语气诚恳:\"大师勿惊。小僧修炼过北冥神功,对各类内力极为敏感。您脉中的小无相功气息虽淡,却瞒不过我。或许...这与您所中的毒有关?\"
鸠摩智脸色阴晴不定,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当日在少林寺,贫僧确实与那丁春秋交过手...难道是那时...\"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与茫然。
虚竹若有所思:\"如此说来,大师所中的毒,或许与多种内力冲突有关。小僧虽一时难以根治,但定当竭尽全力!\"
鸠摩智听闻此言,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茶盏边缘,指节泛白如霜:“小师父所言非虚!贫僧在西夏王宫为寻枯荣禅功,确实偷学过小无相功,可...”
他猛地剧烈咳嗽,震得桌案上茶盏叮当乱响,“自从内力尽失后,贫僧连寻常走路都气喘吁吁,如何还能有内力残留?”
虚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佛珠,眉间拧成深深的川字:“怪就怪在此处。大师脉象中,小无相功的气息虽微弱,却与当年无崖子前辈传我时的路数一般无二。但若说波斯拜火教...”
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鸠摩智腕间若隐若现的蛇形斑纹,“难不成这毒与内力有关?圣主为你祛毒时,顺道种下了这股内力?”
“荒谬!”
鸠摩智拍案而起,却因动作太急险些踉跄,扶住桌案才勉强站稳,“那圣火教向来视中原武功为邪道,怎会...”
话音戛然而止,他盯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瞳孔骤然收缩,“等等...解毒当日,圣主掌心传来的热力...与小无相功催发时的气感,竟有几分相似?”
虚竹倒吸一口冷气,佛珠在指间急速转动:“圣火令上记载的武功本就霸道奇诡,圣主若借此融合中原武学...”
“不可能!绝不可能!”
鸠摩智喃喃自语,额角青筋暴起,“她明明说过,这毒是为了惩戒贫僧觊觎圣火令...若她暗中传功,究竟是何居心?难道...”
他突然噤声,望向虚竹的眼神中充满惊惶与困惑,“小师父,你说,这世上可有将剧毒与内力融为一体的邪术?”
虚竹沉默良久,最终缓缓摇头:“小僧从未听闻。但大师体内这股内力蛰伏不露,唯有运功或毒发时才显现,其中蹊跷...”
他突然目光一亮,“或许与大师每日服用的解药有关!药方中是否有能激发内力的奇药?”
鸠摩智怔在原地,苍老的面容上满是迷茫:“药方...贫僧从未细究。难道每日压制毒火的药物,竟是在...”
他说不下去了,跌坐在蒲团上,望着掌心纹路,仿佛那里藏着噬人的深渊。
禅房内一片死寂,唯有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声响,似在诉说着这桩离奇公案的无解之谜。
虚竹双掌合十,目光恳切:\"大师,能否将那药方取来一观?或许这些草药中,藏着解开内力与毒火之谜的关键。\"
鸠摩智望着眼前诚恳的小和尚,心中百感交集:\"也罢,一切就拜托小师父了。老衲这条命,如今也不过是风中残烛罢了...\"
鸠摩智怔了怔,随即朝门外唤道:\"小沙弥,去将贫僧的药匣取来。\"
待黄衫小沙弥抱着檀木匣匆匆而至,他翻开夹层取出泛黄的药方,枯瘦的手指抚过墨迹斑驳的纸页:\"小师父请看,前半列的乌头、龙脑香贫僧尚能辨识,可这'炽阳藤'、'永夜兰'...\"
他苦笑着摇头,\"莫说中原药典,就连天竺医书也未曾记载。\"
虚竹接过药方,目光扫过那些陌生的药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纸角:\"这些名字...倒与拜火教'圣火''永夜'的教义暗合,想来确是波斯特有的药草。\"
说着便取出随身绢帕,以银针刺破指尖,将药名用血珠逐一抄录,\"虽不知药理,但记下总有用处。他日若有缘遇见波斯商旅,或许能...\"
\"不必了。\"
鸠摩智突然抬手按住他的手腕,浑浊的眼中泛起一抹释然的笑意,\"贫僧今年八十有九,这副残躯早如风中残烛。即便寻到解药又如何?\"
他望向窗外飘扬的经幡,声音渐渐变得悠远,
\"这些年在病痛中参禅,方知生死不过是虚妄执念。与其耗费心力在这具皮囊上,不如多译几本梵经,多讲几场佛法。\"
虚竹闻言一滞,手中银针悬在半空。
鸠摩智已收回手,缓缓捻动佛珠:\"小师父一片慈悲,贫僧心领了。但你看这药方...\"
他指了指纸上那些古怪药名,\"或许正是佛祖点化——让贫僧带着这未尽的谜题往生,方能在轮回中参透真正的解脱。\"
虚竹双手深深一揖,眼中满是崇敬:“大师勘破生死的慧心,令小僧汗颜。既如此,还望大师指点一二——佛说轮回因果,可这世间诸多苦难,究竟是前世业报,还是今生自造?”
鸠摩智望着烛火跃动的光晕,苍老的面容笼在明暗交错间:“小师父可知‘十二因缘’?无明缘行,行缘识……”
他忽然剧烈咳嗽,却摆了摆手示意无妨,“贫僧年轻时执着武学,以为天下武功皆可强取豪夺,这便是‘无明’。待经脉尽断、困于毒火,方知一切皆是因果循环。你看那圣火令上的邪功,看似能助人登顶,实则引向无间地狱,这便是‘假作真时真亦假’。”
虚竹若有所思地转动佛珠:“如此说来,‘实在’与‘虚无’并非对立?”
“说得好!”
鸠摩智眼中闪过一抹亮色,枯瘦的手指重重一点,“贫僧曾以为内力、武功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可当毒火焚身时,才明白这些不过是镜花水月。《金刚经》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所谓‘实在’,不过是执念所化;而‘虚无’之中,反倒藏着解脱之道。”
夜风穿堂而过,烛火摇曳不定。
虚竹望着鸠摩智在墙上晃动的影子,忽觉那身影竟与菩提祖师的画像渐渐重叠:
“大师这番话,让小僧想起无崖子前辈临终所言——‘求而不得,不求自得’。原来武学与佛法,终究殊途同归。”
“殊途同归啊……”鸠摩智喃喃重复,忽然低笑出声,
“贫僧一生都在‘求’字上打转,临了才懂这道理。小师父,你看这烛光,明灭不过刹那。人之一生,又何尝不是如此?执着于‘有’,便困于‘无’;放下执念,方见如来。”
窗外传来更鼓声响,已是三更时分。
虚竹这才惊觉夜色已深,急忙起身行礼:“听大师一席话,胜读十年经卷。今夜叨扰太久,还请大师安歇。”
鸠摩智笑着摆摆手,在烛火中阖目捻珠:“去吧,去吧。若还有疑惑,明日再来。这具老骨头,倒也乐意陪小师父参透这轮回因果、虚实真假……”
半月来,大轮寺檐角的铜铃总在清晨摇碎薄雾,暮色里又将梵唱揉进山岚。虚竹每日踩着石阶去鸠摩智禅房,看老和尚在药香与檀香交织中,将《般若心经》讲得如雪山融水般澄澈。
山外的世界似已遥远,唯有寺后断崖上那株古柏,每日用虬结的枝桠丈量着日影长短。
离别那日,朝霞将经幡染成血色绸缎。虚竹跪在青石板上叩首,额头触到的凉意沁入骨髓。他望着鸠摩智愈发佝偻的背影——老人倚着雕花窗棂,手中佛珠与腕间蛇纹一同微微颤动,像是两缕随时会消散的烟。
\"此去天山万里,小僧定会将大师教诲铭记于心。\"虚竹的声音被山风撕成碎片。
远处传来雪水冲击山岩的轰鸣,混着寺中晚课的钟鸣,在山谷间撞出悠长的回响。他突然想起初入寺时那场暴雨,此刻晴空如洗,却比雨幕更叫人看不清前路。
鸠摩智颤巍巍伸手,掌心落下几片风干的藏红花:\"带着吧,路上泡水喝。\"
沙哑的声音裹着大漠的沙砾,\"莫学贫僧,把执念熬成了一生的苦药。\"
虚竹接过花瓣时,触到老人掌心的老茧,粗糙得像寺前被岁月磨平的转经筒。
踏出寺门的瞬间,罡风卷起虚竹的僧袍。他回望红墙金顶在朝阳中熠熠生辉,却见鸠摩智已掩上雕花木门,唯有檐角铜铃仍在摇晃,仿佛某个未说完的偈语。天山的云正在远处翻涌,而大轮寺的山月,从此只能悬在他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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