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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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小楼猝不及防，眼睁睁看着沙包大的拳头砸在自己羸弱的身躯之上，在自己身后开出一朵血红的花。异香扑鼻而来，那是道果成型的味道。

鱼小楼闭上眼睛，口中喃喃：“牛郎牛郎，不能相见矣。”然后握紧双拳，就此逝去。

那正展开的禁制阵法失去神念指挥，瞬间碎成一片风雪。

蜚圣仰天长笑，笑得格外欢畅。

万年道果就在眼前，出去之后就可以挑战那十二位至尊之席位，那挑战哪个好呢？

正在心思遨游之际，一柄断刃透胸而出，无边灵力在他体内一卷，竟然将他妖丹灵魂全部搅碎。蜚瞪着独眼，扭头看向站在身边的男人，突然醒悟。

假的，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以万物凋零为法则的蜚就这样死在漫天风雪当中。他生于流言，死于谎言，终其一生，好像没留下什么真实的东西。北风一卷，他的妖躯片片碎裂，消失在风雪之中。

赑屃击杀鱼小楼之后，就陷入浑浑噩噩的呆滞当中，心中有一千个念头涌起，又有一千个念头消逝。

自己的父亲，何时在自己体内种下的诅咒？

自己的父亲，竟然将五毒种入孩子的灵魂当中。

难怪自己那些兄弟，会在嫂子跃龙门失败之后理智尽失。

难怪自己的大哥，会将星沉海本土妖族，杀了一轮又一轮。

原来咱们九个孩子，都是爹的试验品。

赑屃突然醒觉，双目圆睁，颤抖着指着欧君年，说道：“我爹......和你！”

欧君年莞尔一笑，冲着赑屃轻轻点头。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赑屃浑身打着摆子，再也说不出话来。

欧君年看向鱼小楼尸体，长叹一声，温言说道：“何必呢？为了一颗道果耗到自己油尽灯枯，最后却为他人嫁衣。”

叹罢，欧君年便一把拉开她的身体，将这破麻袋似的枯瘦妇人甩在一边，眼光贪婪地看向正在结果的异花。

赑屃软倒在地，蹬着腿后退几步，牙齿打着架，说道：“不与你争，不与你争，都是你的。”

欧君年见一根白白胖胖的人参慢慢结出，像个婴儿一般，没来由心头生出一丝厌恶。

他看向肝胆俱裂的赑屃，说道：“我既然答应了应祖，这造化也会分你一些。你且听我的，将那道果摘下。”

赑屃战战兢兢连滚带爬地扑到道果之侧，只觉异香扑鼻，不由心神一荡，然后就被一柄匕首抵在后心。

“赑屃圣王啊，我问问你，蜚圣是谁杀的？”

赑屃张口结舌，不敢动弹，好半晌才道：“他跟相柳一起，死在那个人族范子瑜手中。”

欧君年哈哈大笑，又问道：“鱼小楼又死在谁手中啊？”

赑屃心中一慌，结结巴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迟疑道：“也死在范子瑜手里？”

欧君年沉吟良久，要说相柳、蜚或欧阳海的死活，他并不在意。想来这些人的生死，外边圣祖也不在意。唯独鱼小楼这人，怕是会招来麻烦。

如今这蓬莱之内，他能确定还在的就是范子瑜、苏思若和九尾狐，出去的不知道是白泽那个外孙还是那只猫妖。死人之中，欧阳海太弱，另两位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自己人，那么可以栽赃的就只有......

九尾狐。

想到自己妻子，他的胸口没来由一阵剧痛。他定了定神，对着趴在自己脚边一动不动的赑屃说道：“到了外边，我如果眨眼你就说是范子瑜所杀。我若摸鼻子，就是九尾狐杀的，记住没有？”

赑屃慌忙点头，表示记住了。欧君年志得意满道：“好了，摘果子吧，若有二心，只有死路一条。”

赑屃伸出手去，摘下万年道果。刹那之间，九朵红花迅速凋谢，就连根茎也化作黑泥。更让赑屃慌乱的是，道果到了手中，竟然冒出丝丝白气，向着自己鼻子中涌去。

他情急之下发出大喊：“你快来啊，道果要跑。”

欧君年神情陡变，一把夺过赑屃手中道果，不管不顾将剩余部分吞入口中。

道果入口即化，一股白色真炁转眼渗入四肢百骸。

欧君年心中涌起一丝悔意，手中刚要动作，就见赑屃捏碎信物，脱出蓬莱。他大惊之下，只有放弃探索之心，同时捏碎手中的石子。

两道身影消失在蓬莱之中。天地之间响起童子声音：“又有有缘之人脱离仙境，距离蓬莱结束只剩三个小时。”

星沉海上，两道身影甫一现世，便被木求鱼拦住。待见到是自家兄弟，木求鱼大喜，问道：“老六，可寻到大嫂？”

赑屃见欧君年一起出来，心中也有些害怕，只把眼睛看向他的脸。

欧君年见一出来就遇到木求鱼，心中暗道晦气，下意识眨了眨眼。就听见赑屃带着哭腔说道：“大哥，大嫂死了，是被那人族范子瑜所杀！”

木求鱼已从兄弟身上感觉到那一缕熟悉气息，心情激荡之中，听到噩耗，只觉眼前一黑。没有去思考赑屃刚才那一瞬的犹豫，只是狂怒问道：“怎么会？我与他无冤无仇，甚至还可说有些交情，他怎能如此？老六，你给我说清楚！”

赑屃眼睛连眨，他又不知道自己兄长居然与那人有旧，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欧君年已经醒悟场中情况，连忙接口道：“确是如此。那范子瑜见到鱼小楼守着万年道果，出手抢夺，不小心之下，就将嫂子推倒。没料到鱼圣三十年苦熬，已经油尽灯枯，自此香消玉殒。”

他一句话之中，对鱼小楼连续换了三次称呼，观察木求鱼脸上神色，不知不觉将自己掌握的法则推到极处。

木求鱼听他如此说，竟是丝毫未觉有何异常，一双牛眼转眼瞪地如铜铃一般，一根根血管爆出，脑中一片混乱。原来欧君年得一半道果相助，竟是将以假乱真推至圆满，就连木求鱼未提防之下，也着了他的道。

那边混战当中诸位圣祖见蓬莱中又有人出现，默契后退住手，转眼闪到此处，唯有穷奇还在与陈实激战不停。陈实远远望见好像是自家徒儿出来，心中狂喜之后又是无尽担忧。如今自己被缠住，也不知那孩子能不能从几位圣祖手中逃出生天。

木求鱼已陷入狂乱，只把眼神投向各处，就连应龙靠近都恍若未觉。终于他看到城下那个和三位妖族大圣激战的熟悉身影，觉得自己怒火有了发泄之处，立刻腾身而起。口中还没忘了指向欧君年和赑屃：“这两人我保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