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案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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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瑛看到黛玉落泪，胸中的怒火更是滔天！他猛地转向脸色铁青的王夫人，脸上却瞬间又挂起那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混不吝的痞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冰冷一片：

“太太！您老主持中馈，日理万机，操心的事多！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明显的讥诮，“依我看，您与其有这闲工夫操心林妹妹是不是‘自己委屈了’，不如多费费心，操心操心宝二哥上学的事？”

王夫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和讥讽弄得一愣，随即怒道：“宝玉上学，自有老爷和先生管教！轮不到你来置喙！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罢！整日里在外胡混，不务正业，成何体统！”

“哦？管我自己？”贾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眉毛高高挑起，笑容越发灿烂，带着赤裸裸的炫耀和挑衅，“不劳太太操心！我虽‘胡混’，可正经八百的秀才功名是凭本事考回来的，还是案首！如今正正经经准备着下月的乡试呢！倒是宝二哥…”他目光转向脸色煞白的宝玉，故意拖长了调子，充满了恶意的揶揄，“宝二哥天资聪颖，举世无双，想必也是要下场一试，给老太太、太太挣个举人老爷回来光耀门楣的吧？不知宝二哥温书温得如何了？‘四书’可都通透了？‘五经’可都烂熟了？策论时文，想必也是信手拈来了？哎呀，这乡试可不比童生试，难着呢！太太可得多上心，给宝二哥好好补补，别到时候…嘿嘿…”

他这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般砸向宝玉，句句戳中宝玉最厌恶、最恐惧的“经济仕途”之痛！宝玉被他问得面如土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答不上来，只觉得贾瑛那笑容如同恶魔般可怖，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夫人更是气得浑身发抖！贾瑛这哪里是关心？分明是拿着功名当众狠狠扇她和宝玉的耳光！是在赤裸裸地嘲讽宝玉的无能！她指着贾瑛，手指抖得像风中的枯叶，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嗬嗬”作响，眼前阵阵发黑，竟是气得一个字也骂不出来了！那精心维持的端方持重，在这一刻被贾瑛撕扯得粉碎！

贾瑛看着王夫人那副快要气晕过去的模样，再看看黛玉脸上尚未干涸的泪痕，心头那股邪火才算稍稍平息。他不再理会气得快要爆炸的王夫人和瑟瑟发抖的宝玉，转身，对着依旧在无声落泪的黛玉，声音放柔了些，带着点不容拒绝的霸道：

“还杵这儿干嘛？没听见太太说让你回去歇着？走，三哥送你回去！”说着，竟不管不顾地，当着贾母、王夫人和一屋子丫头婆子的面，伸出手，极其自然地虚扶了一下黛玉微微颤抖的胳膊，几乎是半护半推地，带着她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令人窒息的荣禧堂。

黛玉被他带着走，脚步有些踉跄，泪水依旧止不住地流，心口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滚烫滚烫的。身后，是王夫人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怒骂和贾母沉重的叹息，还有宝玉茫然无措的低喃。而身前，是贾瑛那月白色的、挺拔如松的背影，隔绝了身后所有的冰冷与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