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是兄弟就来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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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禧堂内，金炉焚香，暖意融融，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里的僵冷。贾母端坐正中榻上，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王夫人侍立一旁，捻着佛珠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眼底深处是淬了毒的寒冰。邢夫人、薛姨妈等皆垂首屏息，不敢言语。三春姐妹远远站着，脸上带着不安。宝玉缩在贾母身侧，眼神躲闪，不敢看堂下。

堂下，林黛玉独自站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的素绫袄裙，身形依旧单薄，但病后的苍白褪去了些，眉宇间却凝着化不开的霜雪。她微微垂着眼睫，脊背挺直，像一竿风雪中不肯折腰的翠竹。

“玉儿！”贾母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不容置疑的威严，“我的话，你是半点没听进耳朵里去？前番闹成那样，宝玉的玉也摔了，你也吐了血，阖府上下鸡犬不宁！我明令禁止贾瑛再踏足你们姐妹居处，更不准你去寻他！你倒好！身子刚松泛些，就……”贾母气得重重一拍身边的紫檀小几，震得茶盏叮当作响，“那孽障昨日是不是又大摇大摆进了你的潇湘馆？！待了足有半个时辰！可有此事？！”

黛玉抬起眼，清亮的眸子迎向贾母凌厉的目光，没有躲闪，声音平静却清晰：“回老太太，瑛三哥……是来过。送了新配的丸药，嘱咐了几句养身的话。”她顿了顿，补充道，“紫鹃和雪雁都在旁伺候。”

“伺候？！”王夫人终于忍不住，声音尖利地插了进来，带着刻骨的怨毒，“好一个伺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林姑娘，你也是大家闺秀，读了那么多圣贤书，难道连这点避嫌的道理都不懂？还是说……”她话锋一转，如同毒蛇吐信，“有人仗着几分歪才邪气，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这府里的规矩，存心要带坏了风气，勾引坏了主子？！”

这“勾引”二字，如同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黛玉心上！她脸色瞬间煞白，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晃，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才强忍着没有失态。那双含露目里，瞬间涌上被羞辱的愤怒、被曲解的委屈，还有一丝深沉的悲凉。她看着王夫人那张看似悲悯实则狰狞的脸，看着贾母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猜疑和厌烦，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太太慎言！”黛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玉石俱焚般的清冽和孤傲，“黛玉虽寄人篱下，却也知礼义廉耻！瑛三哥光明磊落，送药探病，何曾有过半分逾矩？太太这般污言秽语，毁我清誉，置我父亲林如海于何地？置贾林两家情谊于何地？！”她字字铿锵，掷地有声，那股子宁折不弯的傲气，竟震得王夫人一时语塞。

“放肆！”贾母见黛玉竟敢顶撞王夫人，更是火上浇油，气得浑身乱颤，“好！好！好个牙尖嘴利！我看你是被那孽障彻底带坏了心性！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外祖母？！还有没有这府里的规矩体统？！”她猛地转向侍立在一旁、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贾赦，厉声喝道：“老大！你是一家之主！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儿子！惹下多少祸事！带坏了多少姐妹！如今连我的话都成了耳旁风！你还不给我动家法！狠狠地打！打到他记住什么叫规矩！打到他再也不敢踏进内院一步！”

“家法？”一个清朗带笑、却淬着寒冰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荣禧堂门口炸响！

众人骇然回头！只见门帘已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起，贾瑛一身玄色劲装，肩头还带着未化的寒气，大踏步走了进来。他脸上挂着一贯混不吝的笑容，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瞬间扫过堂内众人，最后定格在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黛玉身上，那眼底深处翻涌的心疼与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老太太，您要动家法？”贾瑛一步步走到堂中，站定在黛玉身侧，仿佛一座山岳，无形中将那单薄的身影护在了身后。他无视贾母和王夫人几乎要吃人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家法是什么？是这根棍子吗？”他目光瞥向旁边一个婆子手里捧着的、油光水滑的乌木大棒，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啧，就这？打打不听话的下人还行。打我？不够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