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水管上的浮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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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用这个！

他完全放弃了对双腿的控制——它们被冰冷湍急的水流冲击得早已麻木。仅靠一只左手死死抠住卷盘的橡胶边缘固定身体，抵抗着水流的巨大撕扯力！腾出的右手如同疯了一般，拼命地去抓那截垂落的、同样湿滑沉重的尾巴！

抓住了！

手臂肌肉爆发出最后的痉挛力量！他猛地将那截水带长尾从卷盘上疯狂地向外拉扯！湿透厚橡胶的带子沉重如同锁链！每一寸拖拽都是死命的较劲！

他的力量正在被剧痛、寒冷和失血飞速抽走！手臂的颤抖越来越剧烈！

“呃呃呃——！”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嘶吼！带血！如同困兽最后的咆哮！

终于！

“噗通——哗啦——”

那截沉重得超乎想象的湿透水带，被他从卷盘上硬生生扯了下来！砸进身边的浊水里！

没时间庆幸！他立刻丢掉固定身体的那只手！瞬间身体被水流带得向后漂了一截！冰冷的水再次漫到胸前！

他双手死死抓住扯下来的水带两头！冰冷沉重！完全凭借身体压在水带卷圈上那一星半点摩擦力！

用嘴！他猛地低下头！像饿极了的野狗撕咬！牙齿狠狠咬进水带一端还算干燥点的破口边缘！刺鼻的橡胶和金属锈味瞬间充斥口腔！他疯狂地用牙齿咬、用仅存的力气撕扯那沉重的橡胶和里面坚韧的亚麻编织层！牙根传来即将碎裂的剧痛！牙龈瞬间崩裂出血！但他毫不在意！鲜血混着橡胶渣在嘴里弥漫！

“嗬！”随着一声野兽般的闷吼！

一小截沉重但极其坚韧的亚麻水带被他用蛮力从破口处撕了出来！

他迅速用牙齿将这一小段沉重的带子打了一个极其粗暴但牢固的死结！形成一个坚硬的环扣！

几乎在牙关松开带子的同时，他就将那粗暴打成的死结环扣，极其困难地套在了那捆裹着账本、紧压在胸口的沉甸甸的血衣包裹最顶端！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勒紧！拉紧！

成了！一个临时的、用消防水带做成的……浮筒？！他不敢想这到底有多大用处，但这是他唯一能想到、并立刻实现的方法！

下一秒！

失去了手臂固定，身体瞬间被卷土重来的强劲湍流冲得彻底浮起！裹着血衣包裹的水带浮筒（如果算的话）瞬间沉入冰冷浑浊的水面之下，却又凭借着内部裹扎的一点空气和水带的自身浮力，极其艰难地拉扯着他没有被卷走！但冰冷的污水已经彻底漫过了脖颈！

“走！”他猛地吸进一口掺杂着尸臭和垃圾腐败气味的空气！肺部如同灌满冰渣！

没有退路！唯一的指望就是顺着这暴涨的洪流向下！向着那远处主干道水渠的轰鸣下游漂去！或许……水流的尽头有真正的出口？但那行血字的警告……林小山根本不敢去想！只能赌！

他用一种极其别扭、类似半仰泳但头颈拼命高昂以免呛水的姿势，双脚在水中徒劳地蹬踏着冰冷的墙壁或是偶然触碰到的障碍物，试图稍稍控制一点方向。主要力量就靠双手死死攥着系在包裹最上端、那截临时拽下来的水带另一端！像拽着一条能救命又随时会把自己拖入深渊的恶龙！

巨大的水流裹挟着他和他系着的沉重“浮筒”，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向前冲去！速度极快！冰冷的巨浪拍击在脸上，呛得他几乎窒息！身体时而撞在冰冷的混凝土渠壁！沉闷的撞击声混合着喉咙里压不住的痛哼！每一次撞击后背的伤口都如同被人用凿子狠狠劈砸！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在冰寒和重击下快速剥离！

黑暗主宰的视野里，只有巨墙穹顶上方那几盏如同遥不可及、冰冷审视的星点灯光在飞速倒退、晃动、扭曲！

不知在狂暴水流中冲撞颠簸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更短。那持续上涨的人为洪峰似乎停滞了，但流速依旧惊人。寒冷像无数钢针扎进骨髓，失血的晕眩感越来越强。每一次撞击都感觉五脏在移位。他死死攥着那根救命又索命的水带，手臂早已麻木失去知觉。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被彻底冻僵、意识如同一盏耗尽灯油的孤灯即将熄灭时——

前方黑暗的巨水道上空！

骤然投射下一道极其刺眼的白色强光！

光！

绝非自然的城市星光！是人工的高强度探照灯！冰冷！集中！如同审判之眼！瞬间刺破弥漫的湿气和黑暗，精准地笼罩在他和他怀中那个用血衣包裹的、沉浮挣扎的浮筒之上！

光芒所及之处，浑浊水流的每一个翻滚的泡沫、漂浮的腐物都清晰可见！那被血水浸泡后凝固成深褐色的工装布料、以及从包裹扎结不严实的缝隙里被水流冲刷出的一角硬壳账本暗蓝封皮上冰冷坚硬的轮廓——在刺眼白光下都纤毫毕现！

强光的灼痛让他几乎瞬间失明！冰冷刺骨的恐惧如同毒蛇缠紧心脏！

“在那！抓住那个包裹！”

一个冰冷、带着某种信号放大器特有失真的男性声音，陡然在前方光源投射位置更后方的地方传来！声音透着精准定位猎物后的掌控感和冷酷！

“小心！他可能碰过水了！按应急程序处理！包裹优先回收！”

声音的源头被强光掩盖，但那指令清晰得如同死神的宣判！

更前方！就在那强光落点的水面上方！距离林小山被水流疯狂冲向那个位置不足十几米的地方！

一扇巨大的、如同狰狞钢铁巨口般的出水铁闸门轮廓在强光下清晰显现！闸门部分开启，浑浊的、混合着漂浮物的水流如同泄洪般穿过洞口，流入外部更广阔的、听上去更为汹涌的水域！强烈的引擎和船只破浪的声音也隐约传来！

闸门之外……是江？！

但那都不是绝望的中心！

就在那扇巨大闸门的内侧顶部！紧贴着冰冷潮湿的穹顶混凝土！

一只！

不！

是两只巨大的、被高强度合金网罩保护的、如同冰冷复眼的深色全景摄像头！ 此刻正在强光辅助下，无死角地、居高临下地牢牢锁定着水面上如同垃圾般漂来的他和他怀中的包裹！闪烁着极其微弱的、代表运行中的红色工作光点！

监控！无死角的监控！那声冰冷的指令从摄像头背后某个更深处的地方发出！这才是那个计时“滴水声”背后真正的眼睛！

陷阱！从一开始就是！冰冷的通道是！污水的暴涨是！甚至他自制的浮筒暴露在强光下的挣扎姿态……都不过是摄像头下最后的戏剧演出！所谓下游的“出口”，根本就是在对方精准预判的包围圈里！

冰冷刺骨的河水似乎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血液！巨大的恐惧和窒息感扼住了喉咙！身体被水流挟持着以更快的速度冲向那扇张开巨口的铁闸门！冲向他面前不过十几米的、冰冷刺眼的审判灯光和无死角监控！

包裹！

账本！

最后的证据！

不能被抢走！

就在这电光石火、绝望彻底吞噬一切的瞬间！

哗啦啦！！！

一股远超之前所有冲击的、巨大得如同小型瀑布般的水流！突然从林小山身侧上方的一个斜向巨大支流管口毫无征兆地猛烈泄下！如同一头冰冷的巨兽头颅猛砸下来！

这完全是计划外的、无法预估的超常水流冲击！

“噗通！！”

裹挟着巨大碎冰、断裂的树枝和其他沉重漂浮物的洪水，如同一个巨人的重拳，狠狠砸在林小山系着包裹浮筒的位置！巨大的冲量让水带剧烈地打结收缩！那个由厚重消防水带形成的、本就不规则的临时“浮筒”，在水流瞬间猛烈的冲击和打结的拉扯下——

“嘶啦——！”

一声刺耳的摩擦和撕裂！

原本被血衣包裹紧紧缠裹、又被水带勒住的沉重账本包裹……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沉重肥皂泡！瞬间！

散了！

几本沾满血污、挤压变形的硬壳账本！一沓卷在帆布里、被撕扯开的银行流水单据残页！无数被血浸透的发票碎片！如同炸开的深水炸弹！瞬间在浑浊翻腾的水浪中四散、翻滚、被强大的冲击流裹挟着，劈头盖脸地砸向林小山！其中一本厚重账本封壳的尖角，狠狠砸在了他的太阳穴上！剧痛和眩晕如同黑海灭顶！

混乱的浪头淹没了所有！冰冷刺骨的污水瞬间将他整个人连同那些四处飞散的、象征着他全部筹码、老王用命保住的血污账本碎片一起——

彻底卷入了刺眼强光照耀下、那扇巨大铁闸门内如同地狱喉咙的排水口！

外面更大、更澎湃汹涌的江水的轰鸣声，如同海妖的歌唱，瞬间吞噬了他耳中残留的世界所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