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上邽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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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羡摸了摸鬓角，摇头叹道：“这种话就不必说了。郝大人唤我，不知有何想法？”</p>

郝度元徐徐道：“我看就这么开战的话，不管胜负如何，恐怕死伤甚多。若你同意的话，我们换个法子决定胜负如何？”</p>

刘羡来了兴趣，他笑道：“哦？不知郝大人决定如何决胜负？”</p>

“我记得你是个剑术高手，不如你我当众比斗一番，生者获胜，死者认负，如何？”</p>

此言一出，两人的随从无不哗然。这都是什么年代了，岂有主帅比斗来决定战事胜负的道理？两人都背负着极大的政治压力，莫非比试输了，还能撤军不成？这是绝不可能的。</p>

但刘羡初一闻言，便明白了郝度元的想法。他这是自觉胜算不大，与其白白损失部下的生命，不如用自己的头颅给刘羡一个交代，如此还能保全手下的大部分人。</p>

这真是个果决又难以评价的决断，但无疑能让刘羡感到敬佩，他伸手压下身边人的反对意见，点头道：“我同意，您还有什么请求？”</p>

郝度元微微摇头，说道：“没有了，我相信你能善待他们。”</p>

“还有，你不要觉得我输定了。”</p>

如此对话完毕，两人各自领部下返回大阵之中，通报主帅约斗的决定。反对的声音当然很多，大多来自于将领，但士兵们听了则觉得主帅英雄无比，与有荣焉地欢呼起来。</p>

只是相比来说，晋军士卒更加自信，毕竟郝度元已老，而刘羡正身强体壮，怎么看都是刘羡更具赢面。</p>

于是两军主动将间距拉近，双方士卒都把旗帜亮出来，留下了一片七百步左右的空地。</p>

刘羡再次从军中策马出列，已经卸下了重甲，只穿一身布衣劲装，外套一层锁子甲，手持昭武剑轻装进入场地。</p>

郝度元同样如此，只是他的武器既非是马槊，也非是环首刀，而是一把长柄大刀。刀柄长七尺，刀身长三尺，配合他铁塔般的身形，真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直到此时，才会让人想起，他曾是朔方铁弗的最赫赫有名的首领之一。</p>

两人策马在草地上盘旋片刻，周围的晋人与汉人则矗立凝视，屏气凝神地注视着这一场搏斗。</p>

一声嘹亮的马嘶声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策马飞驰，两人骑得都是好马，此时马蹄翻飞起来，落叶四起，两人的身影顿如两道箭矢般急速靠近，说时迟那时快，突然间传出一声清脆的金铁撞击之声，旁听的众人都为之一惊，还以为已经分出了胜负。但两马交错离开后，两人仍然端坐在马上。</p>

“平手吗？”在最前面的孟平有些失望，方才一切发生得太快，他甚至没看见两人的出招。</p>

“不是。”李矩作为神射手，他的眼力之高远超常人，因此看得非常清楚，他低声解释道：</p>

“兄长假意刺对面胸口，实则刺向对方手腕，没想到对面后发先至，硬碰硬撞了一击，将他的剑路卸开了。大刀力大势沉，对拼之下，兄长肯定吃亏不少，这一招，是对面胜了。”</p>

说话间，两人跑马不远，几乎同时拨马转头，再次回冲，越加靠近之时，两人反而越是催马加速，似乎要借助马势将对方穿透一般。两马飞快地交错，一瞬间人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p>

但是，这次却静默无声，两马又飞快地分开了。</p>

一匹马奔出十余歩，立住不动，而另一匹马又拨转马头，遥遥地看着对方。</p>

李矩见状大喜，高声说道：“好一招鲤鱼搅尾，府君以快打快，无论身手还是马力都速度更胜一筹，反手刺中了郝贼的腰！”</p>

众人循声望去，果见郝度元腰间渗出斑斑血迹，显然受伤不轻。晋人闻声不禁一阵欢呼，认为胜负已分，胡人则面露青色，不知如何是好。</p>

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郝度元仅是稍作喘息，原本立住的马儿突然一跃，朝着刘羡再次冲去。刘羡也打起精神，拍马又一次迎上。两马靠近后，原地打转，显然两个人缠斗到了一起，兵器相交的声音叮叮当当响个不停。</p>

刘羡感觉到对方要出致命的一击，可抬首一看，郝度元扬起大刀，令胸中空门大开，他几乎是本能地将昭武剑推柄刺了进去。锐利的剑锋穿胸而过，丝毫不见停滞。</p>

晋军又是一阵欢呼，刘羡却心中暗叫不好。他在这一刻才意识到，这是对方故意卖的破绽，郝度元怀有必死之心，他所要做的是以命换命。此时双方贴得太近，头顶的大刀马上就将挥劈而下，此时自己已经没有收手的余地了。</p>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立刻抽手，尝试去抓住落下的刀柄，一道银燕在空中划过，刘羡手中一重，头颈下意识地侧偏，只觉得一道劲风从透体而过，但终究又停止了。</p>

郝度元的刀刃切入了刘羡的左脸，切开了一道口子，至此力气已用尽。刘羡将他的刀柄推开，郝度元随即落马倒地。</p>

差一点就被断头了！刘羡摸着渗血的伤口，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的郝度元，不知何时背后已出了一身冷汗。但他又习得了一点经验：在坦然面对死亡的人面前，破绽也是陷阱。</p>

统帅之间的比斗决斗了，天水的叛军尽数投降，一如此前约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