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8章 今人何必不如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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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人何必不如古

前面辩论得飞起，卢、张、王三人同样记录得飞起。</p>

半场休息时，邵勋得空瞅了一眼，哑然失笑。</p>

前面裴诜、毛邦以及他的发言倒没什么，与他们问答的诸郡士人所说之话前面就写“贤良曰”，到最后才注一下说话之人的名字、籍贯。</p>

恍惚间让人回到了前汉年间著名的盐铁会议大辩论。</p>

不过大梁朝的士人倒不至于辩论是不是要“与民争利”————呃，也难说啊，魏晋以来士人做生意的很多，同样可能不希望少府与他们争利。</p>

但说实话，邵勋倒是希望王戎、郭夫人这类货殖达人多一些。</p>

汉时可能只有大城市有一定规模的商业，如今有了府兵，这又多了一个消费群体，数量还不少，最新数据是97200员。</p>

他们的消费能力固然不如豪族，架不住数量多啊，在他们因为战争破产之前，总体而言不可小觑。至少就目前而言，天下各军府所在地是中小商人经常去的地方——大商人一般只搞批发，很少直接面向终端。</p>

收回思绪，邵勋又看向特意召来的谢安，问道： “辩了一上午，安石有何见解？但讲无妨。”</p>

谢安一挥手中羽扇。</p>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太没数了吧？</p>

你若在王衍面前这么做倒没什么，他毕竟是耍嘴皮子的，但面前这位可是握刀把子的，你来这个？你知道他什么脾性吗？</p>

不过邵勋却面带微笑，脸色没有任何变化。</p>

谢安羽扇遥指院中一棵老松，道： “此树独自生长，为北风劲吹多年而屹立不倒。尧舜垂拱时，亦未数过粟穗有几粒，然天下大治。”</p>

邵勋继续笑着，还微微点头。</p>

他说话算话，万象院会议期间畅所欲言，皆无罪，因此没有说什么。</p>

“然则————”谢安话锋一转，手执羽扇对着西北方向拱了拱手，道： “若无逸民公这等勤勉之人，松下之闲人野鹤怕是要饿着肚子谈玄了。”</p>

妈的，装逼！邵勋暗暗吐槽一声，这喜欢装的性子原来从小就有。</p>

“此言甚善。”邵勋点了点头，自去了。</p>

待他走远，谢安倒背着手，吟啸而去，自至院中找寻好友去了。</p>

邵勋则来到太子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六郎，如何？”</p>

“听了半日，总觉得父亲思虑过于长远了。”邵瑾实话实说。</p>

“继续听。”邵勋笑道： “朕可不只会在女人身上播种，亦善于为天下播种。”</p>

邵瑾眼角余光微瞄，见左近无人，这才松了口气亦笑道： “阿爷莫要玩笑了，今日多诸郡有名望之人。”</p>

邵勋唔了一声，又问道： “梁奴，难道你不希</p>

望看到天下黎庶日子变好么？譬如有人从交州运回糖，将糖价打下来，让以前吃不起糖的人能吃到。”</p>

“阿爷，此非盈欲过甚耶？”邵瑾反问道。</p>

被儿子拿现成的理论反驳，邵勋一时竟没有回答。</p>

没回答的主要原因不是他不会反驳，而是有些感慨。</p>

在上层统治者眼里，老百姓能不能吃到糖根本不重要，这不是必需品。</p>

相反，为了搞糖，就要在交州建苑囿，很可能会奴役当地百姓，激起民变。</p>

另外，糖你总得运回来吧？就算不全程走海路，你也得先海运至广州，这中间又存在风险，船毁人亡几次，人家就要说你为了吃糖而害得船工家破人亡。</p>

总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皇帝来说如此，对官员来说也是如此。</p>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为什么要去做？这又不关系到国家存亡。</p>

“以后朝廷财用短缺的时候，你就记起糖的好处了。”邵勋说罢便走了。</p>

邵瑾若有所悟，同时下意识搜寻赵王的身影，三兄应该很懂此道吧？他和父亲说起财计来头头是道，还编了规范坊市的律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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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罢午饭后，众人稍事休息。</p>

未时，王羲之又展开纸笔，开始记录。</p>

贤良（江原何点）曰： “紫微垣乃帝车所在，本当清辉流转。仆昨夜观星，却见垣中星辰之气结成絮团，当应在今日。仆请陛下与民休息，蜀中度田甚急，远近骚然，今日又论有无，令天下士人不谐，恐非治国之道。”</p>

尚书（洛阳毛邦）曰： “君言紫薇之事可有实证？若无实证，岂非信口胡说？”</p>

贤良曰： “有史传之事可验。晋惠帝元康二年二月，天西北大裂，此主妃后专制，彼时果有贾南风擅政。太安二年八月庚午，天中裂为二，有声如雷者三。君道亏而臣下专僭之象也。是日，长沙王奉帝出拒成都、河间二王，后成都、河间、东海又迭专威命，是其应也。”</p>

尚书曰： “汉儒天人感应之说，实则牵强附会。大梁开平元年五月甲申朔，日有蚀之，在井。井，主酒食，女主象也。然大梁开国，气象万千，何来女主之象？”</p>

贤良曰： “此日蚀应在东南，彼有山后僭权，验之矣。”</p>

尚书曰： “今岁正月，白虹贯日，占得月内近臣为乱，乱在何处？”</p>

贤良曰： “占卜不准。”</p>

尚书曰： “何为准？”</p>

贤良曰： “或主外臣起兵作乱。”</p>

尚书曰： “何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