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人心皆叵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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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皆叵测

五月十三，日落时分，神京城西，秀春坊。</p>

坊中一座别苑客房中，酒气熏然弥散，窗外落日余晖，赤红如血，照在书案前倚坐的男子，投下一道扭曲的影子。</p>

书案上放一张雪浪纸，水墨淋漓写满了字，旁边摆一本《刘吉川文录》，还有一本半新旧的蓝皮小册</p>

那本《刘吉川文录》封面崭新，但折痕深刻，书册边角翻卷，看得出最近被人频繁翻阅。</p>

男子举起手中酒壶，将最后残酒一饮而尽，布满血丝的双眼，望着案上的雪浪纸，眼神充满犹豫嫉恨。</p>

自落榜之后，周严本想离京返乡，在临走之前他的族弟来访，说出了一番言语，让他犹如晴天霹雳。</p>

时间过去多日，那日族弟的话语，无时无刻在周严耳边回响，让他陷入无限的沮丧、愤怒、不甘……</p>

“兄长有所不知，会试开考前一日，雍瑃街鸿兴南货店被推事院查抄，店主夫妇和伙计都下了推事院大牢。</p>

官府虽没有声张此事，但众目睽睽之下，事情却是瞒不住人的。</p>

那店主夫妇被抓，就是因卖给礼部黄宏沧的鼍肉，竟然下了剧毒，黄大人因此中毒垂危，所以才无法担当会试主考之职。</p>

小弟也是偶然得知，兄长好友吴梁不知如何听到风声，在南货店被查封之后，便赶到附近打听此事。</p>

兄长是才智之事，后面的事情，不用小弟来说，兄长必定也能猜到。</p>

那吴梁必定因此得知，黄大人身中剧毒，无法履事主考官之荣。</p>

市井流传那本蓝皮小册，想来兄长必定看过，上面的主考候选之人，能和黄宏沧官职资历相近之人，非徐亮雄莫属。</p>

小弟这种才疏学浅之人，都能想到的事情，吴梁堂堂举人，必定也能想到这点。</p>

记得上月小弟和兄长小酌，兄长曾经说过一事，吴梁的夫子与徐亮雄有旧，曾经书信将吴梁引荐于徐大人。</p>

兄长还恰逢其会，得以和吴梁一同拜谒徐大人，甚至还得到徐大人的拟题点拨……”</p>

……</p>

他那族弟的一字一句，似乎都钻入他心底，充满蛊惑之力，将他拉入黑暗阴沉的深渊……</p>

周严能考中举人，并非才智愚昧之人，他仔细思量族弟的言辞，发现丝丝入扣，合情合理，虽有揣测，但必定就是实情！</p>

吴梁定是会试前一日，机缘巧合之下，得知黄宏沧中毒出事，并推断出徐亮雄可能是接替主考之人。</p>

周严想到会试下场之前，他和吴梁路过文翰街萧家书铺，吴梁还买了一本《刘吉川文录》。</p>

因为徐亮雄对刘吉川《退思记》一文十分推崇，他给两人出的拟题，也和《退思记》一文大有关联。</p>

当时自己还劝过吴梁，会试在即，他应多揣摩主考官黄宏沧的拟题，别在徐亮雄这无关之人身上耗费时间。</p>

如今想来自己是多么讽刺可笑……</p>

周严心中匆忙沮丧和嫉妒，他没想到吴梁竟有这等通天机缘，自己命数却这等颓废，错过了这等大好良机。</p>

吴梁定是会试前一日，意外得知变故，推测出徐亮雄接替主考，于是连夜揣摩徐亮雄所出拟题，还有刘吉川那篇《退思记》。</p>

周严甚至让人去了一趟萧家书铺，买了一本《刘吉川文录》，仔细揣摩阅读其中那篇《退思记》。</p>

他越是阅读《退思记》，内心的悔恨和嫉妒，便越发难以克制。</p>

因为他发现刘吉川这篇《退思记》，和徐亮雄当初所出拟题，还有会试那道策论主题，都有息息相关的联系。</p>

而且，会试高低，更多的是利弊权衡，大局所需。</p>

或许三大主考官各有心思，但是嘉昭帝经过两日权衡，心中早有了定论。</p>

因此，等到事情落地，三大主考官还赶得及宫门落锁前离宫。</p>

……</p>

等到三人走到午门处，各自府上的马车仆人，早已经等候多时。</p>

徐亮雄神情有几分低落，先向王士伦和陈默告辞，上了自家马车离去。</p>

此时，午门外空荡荡一片，除了两家的马车和仆从，再无旁人。</p>

城门楼上悬挂的巨大灯笼，洒下一片朦胧的光亮，将城楼下的空旷照得影影绰绰，透着隐晦不明的意味。</p>

王士伦看着徐亮雄的马车远去，说道：“陈大人是两朝老臣，阅历广博，见识卓然，世道沧桑，朝堂深浅，无不知悉。</p>

定知贾琮身份特殊，有状元之才，却不宜为状元之身，可陈大人却在御前为其举荐，让晚辈颇有些不明。”</p>

此时那四名执灯引路的内侍，早已经返回了宫内。</p>

陈默并没立即回话，而是背着手，微躬着腰身，如同闲庭信步般走了几步，王士伦也随意跟了上来。</p>

两人不知是有意无意，都离自家马车和仆从远了一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