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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不知道自己拖着伤臂在铁砂风暴中挣扎了多久。左臂的伤口被粗糙的铁屑反复摩擦,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失血和疲惫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识。他仅凭着右眼模糊的视线和鹤嘴锄作为拐杖,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左眼深处那点金光,在剧痛和虚弱中反而变得异常灼热、明亮,像一颗烧红的炭,灼烤着他的神经,也诡异地驱散着一些侵入骨髓的寒意。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倒下,成为这片锈铁平原又一具枯骨时,前方肆虐的风沙中,隐约出现了一点微弱、摇曳的暖黄色光芒。
那光芒在无边无际的暗红铁砂风暴中,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顽强。比利精神一振,咬紧牙关,朝着那点光的方向奋力挪去。
靠近了,才看清那是一座极其低矮、几乎半埋在地下的土坯小屋。墙壁是用锈铁平原上特有的、粘稠的铁红色胶泥混合着干草夯筑而成,表面被风沙打磨得光滑而斑驳。屋顶覆盖着厚厚的、同样锈红色的干枯苔藓和一种不知名的坚韧藤蔓。那点暖黄的光,正是从一扇用兽皮蒙着的小窗里透出来的。
小屋没有门,只有一个低矮的、需要弯腰才能进入的拱形门洞,挂着一张用细密铁砂和某种坚韧植物纤维编织成的厚重门帘,此刻正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比利用鹤嘴锄支撑着身体,艰难地挪到门洞前。他犹豫了一下,抬起还能动的右手,用锄柄轻轻敲了敲旁边粗糙的土坯墙。
门帘被一只枯瘦、布满深褐色老人斑的手掀开一角。一张同样布满深刻皱纹、如同风干树皮般的脸探了出来。是个老妇人。她的眼睛是浑浊的灰蓝色,像蒙着雾的湖泊,眼神平静得近乎死寂,只是淡淡地扫过比利血迹斑斑的左臂和他那只深嵌着金光的左眼,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或恐惧的表情。
“进来吧,远足者。”她的声音沙哑低沉,像铁砂在相互摩擦,“风沙要吃人了。”
小屋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狭小,却异常整洁。地面是踩实的硬土,角落里堆着一些风干的植物根茎和几块暗红色的矿石。屋子中央有一个用石块垒砌的简易火塘,里面燃烧着几块同样暗红色的、像是某种富含铁质的矿石,散发着稳定的、并不灼人却足够温暖的热量,正是那暖黄光芒的来源。火塘上架着一个黑乎乎的铁壶,壶嘴里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带着土腥味的草药气息。
老妇人示意比利在火塘边一块磨得光滑的石头上坐下。她佝偻着背,从一个粗糙的陶罐里倒出些温热的清水,用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沾湿,默默地、动作缓慢却异常仔细地开始清洗比利左臂上那狰狞的伤口。她的手指冰凉而粗糙,触碰在翻卷的皮肉上,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但奇怪的是,那原本在伤口边缘隐隐作祟、试图继续蔓延的活水纹侵蚀感,似乎被这冰凉的触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压制住了,变得安静了许多。
清洗完伤口,老妇人又从一个石臼里舀出些捣碎的、散发着苦涩清香的深绿色草泥,厚厚地敷在伤口上,再用干净的布条仔细包扎好。清凉的感觉暂时压下了火辣辣的疼痛。
“枯骨镇的‘活金’瘟疫,”老妇人一边包扎,一边用她那沙哑的声音平静地陈述,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旧闻,“是‘铁锈桶’的老巴克最先发现的。他在镇子西边那个快干涸的苦水洼里,捞到一块会发光的‘铁疙瘩’。”她指了指火塘里燃烧的暗红矿石,“就是那种东西。他以为挖到了宝,天天抱着睡。后来…他身上就开始长‘金线’,人也越来越疯,说那‘活金’会变大,会生小金子…再后来,他死了。死的时候,整个人都硬了,像块铁矿石,掰都掰不动。镇里人把他埋了,可没过几天,有人发现他坟头的土在动…挖开一看,尸体不见了,坟坑里就剩下一堆这种会发光的碎石头。”
老妇人包扎好伤口,拿起火塘上的铁壶,倒了一碗黑褐色的、散发着浓烈苦涩气味的药汤递给比利:“喝了它。能压住你胳膊里的‘铁锈热’。”
比利接过碗,滚烫的温度透过粗陶传到掌心。他吹了吹,忍着苦涩一饮而尽。一股灼热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驱散了部分失血带来的寒意,连带着左眼深处那灼烧般的金光似乎也黯淡、温顺了一些。
“那井水…”比利放下碗,声音依旧沙哑。
“井?”老妇人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嘲弄,“早就没了。现在他们喝的水,就是泡过那些‘活金’尸块的锈水。越喝,身上的‘金线’长得越快,人疯得也越快。”她顿了顿,浑浊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低矮的土墙,望向枯骨镇的方向,“贪婪是比活水纹更毒的瘟疫。巴克死了,可他的‘活金’石头被挖出来,被抢,被藏…沾了人血,沾了人肉…那东西,就像种子,种在谁身上,谁就变成新的‘矿坑’。”
她不再说话,佝偻着背,从角落里拿出一个用整张兽皮缝制、看起来异常结实的水囊,又往里面塞了几块用干草包裹的、硬邦邦的植物根茎饼子。然后,她将水囊和干粮推到比利面前。
“天快亮了,风沙会小些。”老妇人看着火塘里稳定燃烧的暗红矿石,跳跃的火光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往北走。穿过‘铁颚’隘口。别回头。”
比利看着眼前的水囊和干粮,又看向老妇人平静得近乎死寂的脸。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吐出两个字:“谢谢。”
老妇人没再回应,只是默默地用一根细长的铁钎,拨弄着火塘里的矿石,让那暖黄的光芒稳定地燃烧着。
当第一缕惨白的天光艰难地刺破铁锈色的云层,风沙果然小了许多。比利背起老妇人给的水囊和干粮,拄着鹤嘴锄,再次踏上了北行的路。左臂的伤口在草药和那碗苦汤的作用下,疼痛减轻了许多,但依旧沉重麻木。左眼深处的金光蛰伏着,像一头暂时被安抚的困兽。
他走出很远,忍不住回头望去。那座低矮的土坯小屋,在广袤荒凉的锈铁平原上,渺小得像一颗随时会被风沙掩埋的沙砾。小屋的窗洞里,那点暖黄的光芒依旧顽强地亮着,在灰蒙蒙的天地间,成为唯一确定的坐标。
比利收回目光,握紧了手中的鹤嘴锄。锄柄那暗红的木质纹理,在晨光下显得更加深沉。他继续向北,在身后松软的、布满铁屑的沙地上,留下了一行深浅不一的脚印。然而,这行脚印并未存在多久。一阵裹挟着铁砂的风掠过,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温柔又无情地拂过沙地,那些新鲜的痕迹便迅速被抹平、覆盖,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有人走过。
只有他手中那柄古老的鹤嘴锄,锄尖偶尔磕碰到裸露的坚硬岩层,溅起几点转瞬即逝的火星,在昏沉的天色下,留下极其短暂的光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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