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传嗣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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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末的朱砂印章鲜红如血,与墨迹未干的\"护苍生以证菩提\"相映,仿佛带着禅房里经年累月的檀香。
段誉反复摩挲着信笺,玄痛大师的每句话都似晨钟暮鼓,既划清了少林的底线,又暗含对大理的殷切期许。窗外忽起山风,卷着信笺微微颤动,恍惚间竟像是少林的晨钟穿透千山万水,在这南疆王宫里回荡。
窗外细雨淅淅沥沥敲打着芭蕉叶,他反复咀嚼信中字句,手中茶盏腾起的热气氤氲了字迹,恍惚间竟将\"五行之外\"四字看成了\"江湖风波\"。
\"大师所言极是。\"段誉将信笺按在案头,窗外雨幕中,宫人们撑着油纸伞匆匆而过,像极了江湖里飘忽不定的身影。
少林虽置身事外,却仍存慈悲底线,这份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大理偏居一隅,若卷入宋金纷争,无异于引火烧身,唯有守好南疆,才是正道。
他提笔欲回书致谢,笔尖却悬在半空。玄痛大师那句\"守土护民方为王道\",让他想起前日边关急报里被金骑劫掠的村落。若有朝一日战火真的烧到大理边境,纵使少林袖手,他身为一国之君,又怎能坐视?墨滴在信笺晕开,宛如地图上一处未愈的伤疤。
皇嗣司新立那日,宫墙内哭声震天。
五岁的二皇子抱着乳母大腿打滚,裙摆沾满尘土;大公主攥着德妃赏的玉坠,抽噎着要回生母宫中。
梅妃身着月白织金襦裙,鬓边斜簪一支白玉兰,看似柔弱的身影立在朱漆门前,却让哭闹的幼童们莫名噤声。
\"都这般模样,倒像被猫叼了的小雀儿。\"她声音轻柔,指尖却利落地将纠缠的孩童分开,
\"二殿下既有力气撒泼,明日卯时便随武师晨练;大公主若舍不得玉坠,便抱着它抄十遍《孝经》。\"话语落下,方才还喧闹的庭院瞬间鸦雀无声。
梅妃将袖中藏的桂花糖分给抽噎的幼童,眼角笑意却不达眼底。她轻抚着新修葺的学堂梁柱,想起段誉交托时的郑重:\"皇嗣教养关乎大理百年,唯你能担此任。\"
彼时她垂眸谢恩,心底却冷笑——这后宫之中,温柔是刀,慈悲作刃,方能在暗潮里站稳脚跟。
半月后的晨课,段誉悄悄来探。
却见梅妃手持戒尺立于阶前,身姿如弱柳扶风,语气却字字如铁:\"五皇子与四公主争抢笔墨,罚扫学堂三日;大皇子背不出《盐铁论》,午膳只准用糙米。\"哭闹声渐歇,孩童们红着眼眶乖乖端坐。
段誉望着梅妃在晨光中摇曳的身影,忽然想起玄痛大师信中\"治大国如烹小鲜\"之语,不觉抚掌而笑。
晨雾漫过点苍山时,段誉立在观海阁前,望着洱海翻涌的白浪,手中密报已被汗水洇出褶皱。
数年光阴,金国铁骑竟如被黄河天险钉住般再未南下,南宋君臣在临安的湖光山色中醉生梦死,秦淮河的画舫笙歌彻夜不休,仿佛中原半壁沦陷只是场遥远的噩梦。
\"报——\"
快马踏碎宫道的青石板,探马浑身浴血滚下马鞍,\"蒙古铁骑已至燕山脚下,所过之处,牛羊庐帐皆成焦土!\"
段誉猛地攥紧窗棂,指节泛白。羊皮舆图上,蒙古疆域如燎原烈火般蔓延,西吞昆仑雪岭,北抵狼居胥山,东缚新罗海岸,如今连燕山屏障都摇摇欲坠。
他想起玄痛大师信中\"外拒兵戈,内修仁德\"四字,忽闻身后传来环佩叮当。
梅妃领着一众皇子公主悄然而至,昔日软糯孩童已长成少年模样。
二皇子腰间佩剑寒光凛凛,三公主捧着边关战报的指尖微微发抖。
\"父皇,\"大皇子踏前一步,\"儿臣愿领鹤云军驻守南疆,防蒙古绕道突袭!\"
晨钟自崇圣寺方向传来,惊起满天鸥鹭。
段誉望着孩子们坚毅的眉眼,又望向北方低垂的云层。大理偏安西南,可这世道早已如沸鼎之水,谁又能独善其身?他轻抚腰间龙纹玉佩,冰凉的触感提醒着他:当年汴梁城破的血火,或许正在燕山脚下重演。
皇嗣司的杏花雨里,总见个怯生生的小小身影。
穆妃所出的二公主裹着藕荷色斗篷,鬓边斜簪的绢花总被风吹得轻颤,像是随时要坠落的云霞。她生得极肖穆妃,弯弯的杏眼蒙着层水光,睫毛扑闪时恰似受惊的蝶翼;鼻尖圆润小巧,笑起来时会轻轻皱起,露出右颊一粒浅淡的梨涡。
这日课业后,她蹲在廊下看蚂蚁搬家,月白襦裙沾满草屑也浑然不觉。听闻脚步声,她仰起脸来,被日头晒得微红的脸蛋上还沾着尘土,发间却别着新摘的野蔷薇,
\"先生说,\"她晃着手里的竹简,声音软糯得像糯米团子,\"大理的蝴蝶泉比御花园的花都好看。\"
那双眼睛盛着细碎的光,纯净得如同未被沾染的洱海晨雾。
晨起请安时,她总躲在兄长身后,绞着帕子的指尖苍白纤弱。可若见哪个小皇子欺负宫娥,她又会攥紧裙摆站出来,垂泪的模样惹人怜惜,说出的话却执拗:\"佛陀说要慈悲待人。\"
暮色中的皇嗣司,常能看见她抱着《百孝图》独坐长廊,粉白的裙裾铺展如莲,倒真像误入宫廷的邻家少女,不沾半点皇家的矜贵锋芒。
德妃宫的沉香终年萦绕,却掩不住殿内传来的啜泣声。七岁的小皇子蜷缩在锦被里,豆大的泪珠滚落,将绣着金蟒的绸缎洇出深色痕迹。窗外惊雷炸响,他整个人几乎缩进床角,连脖颈后的胎发都在颤抖。
\"成何体统!\"
段誉掷下奏折,震得案上铜镇尺哐当作响。
他望着幼子苍白如纸的小脸,恍惚看见二十年前无量山洞里,自己被闪电惊得跌坐在地的模样。可彼时他不过是个懵懂少年,如今怀中的孩子,却要肩负起大理的江山。
小皇子抽噎着伸手,想要抓住父亲的衣角,却在触及那明黄龙纹时猛地缩回。
他的眉眼生得极像段誉,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偏偏眼底总笼着层水雾,像受惊的小鹿。德妃王语嫣倚在雕花窗边,手中团扇轻摇,却始终未上前半步,只幽幽道:
\"陛下忘了?他生辰那日,连放生的锦鲤跃出水面,都能吓得他打翻茶盏。\"
月光透过云母窗洒进来,将段誉的影子投在满地碎瓷上。他想起玄痛大师信中\"外拒兵戈,内修仁德\"的教诲,却又在北疆战报里嗅到了血雨腥风。眼前这个听见风声都要瑟缩的孩子,当真能握稳龙纹宝剑,守住这方山河?
\"明日起,皇子们都去演武场。\"
段誉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抽气声,却终究没回头。廊外夜色如墨,唯有德妃鬓边的珍珠步摇,在暗处泛着冷冷的光。
御书房内,段誉反复摩挲着《太祖实录》,烛火将他的影子映在\"文治武功\"四字上,晃得人眼晕。
案头整齐摞着德妃幼子的课业——工笔抄写的《金刚经》字迹娟秀,批注的《楚辞》见解独到,可这些文采斐然的书卷旁,却是张皱巴巴的演武场训诫单:\"畏刀剑如虎狼,闻鼓鸣则战栗,马步未稳便跌坐,箭未离弦已闭目\"。
\"陛下,大皇子今日在校场连破七道箭靶。\"侍臣的禀报如重锤砸在心头。
段誉望着窗外暮色中嬉闹的皇子们,二皇子挥剑时虎虎生风,五皇子骑马踏过扬尘,唯独那孩子总躲在廊下,捧着诗集看云卷云舒。
深夜,他踱步至德妃宫。
隔着鲛绡帐,听得帐内传来温声细语:\"怕黑便数星星,每颗星子都是佛陀的眼睛。\"王语嫣正搂着幼子,指尖轻点窗纸上映出的月光。孩子怯生生道:\"若是打仗......父亲和母后也会受伤吗?\"那声音像被露水打湿的琴弦,轻轻一触便要断了。
段誉推门而入,幼子瞬间缩进母亲怀里。烛光下,孩子的眉眼与自己年轻时别无二致,却少了骨子里的锐气。
王语嫣垂眸不语,鬓边白蝶玉钗微微晃动,倒像是悬在段誉心头的秤砣——立此子为储,大理百年基业能否托付?若另择贤能,又如何对得起德妃眼中那抹殷切?
更漏声催,段誉捏着案上未写完的立储诏书,墨迹在\"嫡长子\"三字处晕开,恰似他混沌不清的前路。窗外骤雨忽至,炸雷惊得幼子一声尖叫,王语嫣慌乱安抚的声音里,段誉想起玄痛大师所言\"苍生为念\",却不知这文弱的孩子,究竟是庇佑子民的菩萨,还是风中摇曳的烛火。
大皇子立于校场点兵台前,玄色劲装裹着如松的身躯,腰间狮头吞口刀折射着冷光。
他剑眉斜飞入鬓,浓墨般的剑眉下,一双丹凤眼锐气暗藏,眼尾微扬处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鼻梁高挺如刀削,薄唇紧抿时线条冷硬,下颌棱角分明,晨光落在他轮廓深邃的面庞上,将刚毅神色勾勒得愈发清晰。常年习武让他肩宽腰窄,肌肉线条在衣料下若隐若现,举手投足间虎虎生风,每次挽弓射箭,弓弦震颤的嗡鸣与他低沉的呼喝声交织,震得校场砂砾簌簌作响。
梅妃倚着朱漆廊柱,望着儿子策马飞驰的英姿,眼角眉梢尽是藏不住的骄傲。她快步迎上去,指尖轻轻拂过儿子汗湿的鬓角,又嗔怪地拍去他甲胄上的尘土:“瞧瞧这一身脏的!”
话音未落,大皇子忽然单膝跪地,双手捧起缴获的敌将头盔,朗声道:“请父皇过目!”那声音洪亮如钟,惊起檐下栖着的白鸽。
当夜梅妃宫酒香四溢,她斜倚在段誉身侧,鬓边的金步摇随着笑声轻颤:“陛下瞧瞧咱们的好儿子,再过两年,怕是能单枪匹马踏破敌营了!”
说着伸手环住他脖颈,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不如多来我这儿走动,咱们再生几个这样的小豹子,将来替陛下守好大理的每一寸山河。”
段誉摩挲着大皇子进献的头盔,冰凉的金属触感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波澜。
梅妃娇嗔的话语听在耳中,既为儿子的骁勇欣慰,又暗自担忧——如此锋芒毕露的储君人选,与文弱的嫡子之间,将来怕是免不了一场风波。
窗外月色如水,却照不亮他眼底的阴霾,唯有梅妃银铃般的笑声,还在殿内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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