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美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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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幅！这个数字再次清晰地跳入脑海。仅仅是为了“人之常情”？

一丝极其微妙的涟漪，悄然在黛玉沉静的心湖深处荡漾开来。那是一种超越了恩情与常理的困惑，一种对赠书者真实动机的、无法被紫鹃合理解释所抚平的好奇。这疑惑很轻，却带着奇特的重量，沉甸甸地坠在那里。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争执声，裹挟着夜风，隐隐约约从远处飘来，钻进了潇湘馆的窗棂。那声音的源头，似乎正是今日府中风暴的中心——听雨轩的方向。

“……三爷！三爷您息怒！奴婢……奴婢只是看夜深了，怕您冻着，想着……想着给您暖暖床……”一个女子带着哭腔、又急又怕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紧接着，一个年轻、清朗，此刻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烦躁与火气、甚至带着点荒谬感的男声猛地拔高，像炸雷一样清晰地穿透了夜色，每一个字都带着穿透力，狠狠地砸了过来：

“暖床？！暖你个头！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小爷我十三岁！十三岁！不是三十岁！用得着你来暖？给我滚出去！再敢动这歪心思，腿给你打折了信不信？！滚！”

那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劲儿，还有种对这深宅大院里陈腐规则的极度不耐和嘲弄，与他白日里掌掴刁奴、呵斥宝玉时的狂放如出一辙。可偏偏是这暴躁的吼声，却奇异地冲淡了黛玉心中那份沉甸甸的困惑。她先是愕然，随即，想象着隔壁听雨轩此刻可能上演的鸡飞狗跳，再联想到那吼声里强调的“十三岁”，一股难以抑制的笑意猛地从心底涌了上来。

“噗嗤——”黛玉再也忍不住，慌忙用手中的罗帕掩住嘴，可那笑意如同清泉，瞬间冲破阻碍，从她弯弯的眼角眉梢流淌出来，肩膀也随着无声的笑而轻轻抖动。白日里那个凶神恶煞、搅得阖府不宁的煞星，此刻竟被一个“暖床”的丫鬟逼得跳脚咆哮，还强调自己“只有十三岁”……这反差实在太过荒诞滑稽。

紫鹃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和黛玉的反应弄得一愣，随即也明白过来，忍俊不禁地低下了头，肩膀微微耸动。